可慢慢回过神来,她讷讷地看向昏睡的沈清辞,眸中亮光逐渐暗淡下来,笑容渐失。
    所以他的腿本来就没事。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都在骗大家,还有她......
    思及此,她喉咙微动,缓了下神,问道:“那他为何现在还不醒,身上可有别的伤病?”
    许是山村里的村医学艺未精,并未看出沈清辞儿时曾膝盖碎裂之旧伤,如今更是不知体内奇怪脉象何为。
    无奈之下,只好先行施针,刺激他的穴位来看看能不能唤醒他。
    村医的手颤颤巍巍地,轻捻着针,按压着穴位,几乎可见内里青筋,一针催下,银针没入。
    不料仅此一瞬,银针似是受到什么冲击,微微耸动。
    林长缨横眉一紧,忽然觉着不对劲。
    “小心!”
    几乎须臾间,林长缨将大夫拉过来,银针被一股力弹出,直射横梁。
    村医顿时愣住了,吓得目瞪口呆,呆在远处,林长缨看在眼里,不由得凝眉微蹙,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
    村医连咳几声,不想在小辈面前失了面子,感慨道:“你家夫君这内力强劲,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敌,如此看来,老夫先给你开几服药,大概明日,便可醒来。”
    “哦......好......”林长缨喃喃地应着,似是仍未回过神来。
    “不过他这衣服都浑身湿透了,你不替他换下,可是会感染风寒的。”
    “这......”
    林长缨顿时语塞,思绪混乱下,想起刚刚虎子拿来的一套衣服,连忙将其拿给村医,还不忘加了些银子。
    “那个......大夫,有劳您今晚跑一趟了,不如您替我换吧!刚好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我......我先去找虎子了,还未答谢他爹娘借我这旧宅呢!”
    虎子还是今日林长缨他们相救的其中一个孩子,长得像个小胖墩,热心肠得很,今晚见她扶着沈清辞在走在山路上,二话不说地就带他们到这老房子来。
    说罢,几乎落荒而逃,引得村医始料未及,在后面喊着,却只见她的背影消失在房檐中。
    “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一回事?就知道给我这把老骨头多功夫做......”
    无奈之下,只好先行应承。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虎子他们拿了些吃食过来,林长缨也照着药方熬好了药端过来。
    见他仍未醒,她不免心绪忧虑,问道:“大夫,他还未醒,这该怎么喂药?”
    “这个简单。”
    村医似是习以为常,从药箱取出似是细柳材质的软长管,只见村医轻捏着他的下巴,将软长管抵至他的喉咙,将汤药缓缓续到内里。
    只不过见他忍不住地发出闷哼,眉心微蹙,这到喉咙几乎是要作呕。
    “大夫,还是我来吧,这样子他肯定难受得很。”
    村医眉眼一挑,这小娃娃能有什么办法......
    林长缨低低地看着这碗黑得发亮的汤药,有些犹豫,苦笑道:“大夫,不如你们先回去吧!今日有劳您了。”
    虎子自是个机灵的孩子,一屁股跳下椅子,说道:“神医爷爷,我先送您回去吧!我阿娘酿了些青梅酒,您肯定喜欢。”
    说着,一边拉着村医到门口,村医顿时喜笑颜开,和他唠叨着的这时节的青梅酒,絮絮叨叨地出了庭院,还不忘叮嘱林长缨一番。
    林长缨连声应着,待他们走后,房内归于沉寂,只余他们二人,时不时迸溅着爆蕊的火星子,氤氲着苦辛的药味。
    林长缨缓了口气,拉着椅子坐到他面前,搅着微烫的汤药,思绪混乱其中,终究气不过,蹦次一声,她将汤匙重重摔回汤药里,咬牙道:
    “居然敢骗我......”
    奈何对上他惨白无血色的面容,多是不忍,坐到床边,先行饮了口汤药,轻捏着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唇,将汤药渡到口中,随即轻轻抬着他的脖颈,让他咽下去。
    如此循环往复,花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喂好汤药。
    末了,林长缨替他盖好被子,见他神色稍稍平复,似是沉睡在梦中,气息悠长。
    林长缨讷讷地看着,随即习惯性地以指腹轻抚着他的眉眼,顺过鬓角,直至下巴,轻擦着嘴角药渍,只余烛火掩映着眼底翻涌而来的情绪,将她的影子拉长至窗格。
    只听闻一缕叹息:“清辞,你可一定要醒来啊......”
    第二日一早,昨日被救的几个小孩都跑来林长缨这找她玩,还拿了许多当地自家做的麻薯糕点来,在庭院内玩得不亦乐乎。
    在这之前,林长缨已经从信鸽那了解情况,沈怀松那边还需要些时日,中将只好先把抓到的倭寇余党先押回江南主镇上,林长缨亦可借着这段时间来调查蔡全成一事,和萧雪燃还有江南商会的联系也从未间断过。
    忽地刺裂一声,伴随着振臂一挥,柴刀落下,木头顿时四分五裂,变成烧火的细柴。
    一时间,坐在门墩上的四个孩子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地张大着嘴,眼睛微愣。
    几乎一瞬,四人同时鼓起掌来,热烈非凡。
    只见林长缨熟稔地手起刀落,一刀劈下去,细柴四落。
    奈何眉心从未舒展,每砍一次柴,林长缨都念道:“混蛋沈清辞,混账沈清辞,坏蛋沈清辞,骗子沈清辞......”
    如此循环往复,轮流着来。
    四个小孩眨着圆咕隆咚的杏眼,似是大大的疑惑,虎子亦是忍不住问道:“长缨姐姐,沈清辞是谁啊?他不是你夫君吗......”
    “他!”林长缨顿时语塞,这倒是没否认,只道:“反正就是个大骗子,你们,可千万不要学,知道吗?”
    四小孩面面相觑,竟是如此默契地点了点头。
    奈何几人不知,庭院外的声响传入房内,惊扰梦中人。
    沈清辞的瞳仁微动,缓缓醒过来,待他回过神来,起身发觉这是类似于村屋的房子。
    微怔之下,注意到庭院外是林长缨的声音,便想起身去看。
    不料声声刀落,细柴乱飞,伴随着林长缨赌气的暗骂声,传到他的耳畔,一时间,心跳也跟着加快,他直勾勾地盯着被五马分尸的木头,听着自己的名字。
    不由得抚着心口,不知为何,竟有种感同身受,直冒冷汗。
    思绪复回,才回想起来昨日二人落水,所以他假扮李成风一事她已经知道了......
    忽地,心下已拧成一团乱麻。
    未及细想,门外脚步声传来,几乎瞬间,沈清辞立刻跑到床上,钻回被窝里,好好地盖着被子,假装从未醒来。
    奈何微不可见地,紧攥着手,屏着呼吸。
    林长缨推门而入,手里还端了碗刚熬好的药,见此状,不由得眉心一凝。
    怎么这被子这么乱,明明今早还好好的......
    第99章 睡觉“我冷......”“冷着……
    林长缨带着这样的疑问,合上了门,许是经久未修的老宅门,伴随着嘎吱声,她合上了门。
    倏地,沈清辞心下一紧,似是死到临头。
    林长缨先将药放到案桌上,坐到他床边,只见沈清辞额间渗着汗珠,缓缓流至鬓间,汗湿在枕头上。
    落到此处,林长缨眉心微蹙,回想过来他的确是体热之人,时常流汗,昨晚看护还老是要替他擦拭着。
    思及此,他打来一盆水,手帕沾湿。
    不多时,门外传来轻敲声,她去开门,映入眼帘的竟是虎子和一堆什物。
    “诶唷!我快撑不下去了,姐姐快帮我拿拿!”
    虎子的脸累得扑通扑通的红,似乎吃奶得劲都拿出来了,林长缨反应过来,立刻替他拿着,他才缓过气来。
    奈何一靠近,这似有似无的奇异味道立刻熏醒了她。
    “这是......榴莲?”
    “姐姐,你知道这个?”虎子眸光一亮,本来还想说道说道。
    “以前有南洋商队到江南卖过这个,这里还有......仙人掌和核桃?”
    “这些都是我爹娘从集市淘来的,榴莲想让您尝尝鲜,仙人掌是因为这老宅太久没人住了,放些仙人掌好,核桃就不用说了,给你补身体......”
    絮絮叨叨地,活像个小话痨。
    林长缨眉眼一挑,看向床上的沈清辞,忽然想到个主意......
    谢过虎子后,林长缨回到房中,捻着手帕,替他擦拭着额间的汗,还顺带擦了下手和脖颈。
    奈何微不可见地,她轻揉着他的手背之时,指尖似乎有些微动。
    这下意识的动作,沈清辞不由得憋了一把汗,呼吸凝滞。
    林长缨还以为最近太累,晃了下神看错了。
    思及此,她搅拌着放凉得差不多的汤药,尝了下足以入口,奈何这苦辛着实令人难受,如昨晚般,她先行饮了一口,轻捏着他的下巴,含住他的唇灌入汤药。
    忽地,沈清辞紧攥着被褥,紧闭眼睛,只觉这汤药缓入舌尖,流过喉咙,这再熟悉不过鱼腥草的味道顿时充斥着喉间,仅是须臾,他下意识地动了下舌尖。
    “嗯?”
    林长缨一怔,稍稍起身,似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目光逡巡间,注意到他紧攥着被褥的手,心里已是有了主意。
    未等他反应过来,林长缨俯下身去,没有汤药灌入,只是单纯地吻他,撬开齿间,咬了下他的舌尖。
    几乎一瞬,沈清辞吓得一激灵醒来,坐起身,恰好对上林长缨审视的目光。
    “早就醒了?”林长缨双手覆在身前,面色平静。
    沈清辞轻咳几声,试图缓解刚刚的尴尬。
    “也......也没多早,就刚刚。”
    不过回过神来,他复又问道:“你这都是从哪学的?”
    林长缨起身,将汤药递到他面前,嘀咕道:“遇到你就无师自通了。”
    沈清辞微愣,眸光微闪间,竟是一时语塞,目光落在她给的这碗汤药,许是这大夫认为他在这三伏天中暑,就给他下了这药方。
    虽然无用,沈清辞还是将其一饮而尽,说道:“长缨,我......”
    “选一个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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