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娘也不识字,但她记忆力好,她儿子给她读的,她都记住了,解释给叶大娘听。
    之所以把报纸带来,就是想让叶大娘相信,她没有说谎,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我离不开啊……”叶大娘说道,“我孙子的情况,你也知道,他离不了人。”
    “你是不是忘了慈幼局是干嘛的?他收的就是像你孙子这样的孩子,你年纪大了,孙子又还小,过几年总要找一个人托付。你那些糟心亲戚,你又不敢给,那就送到慈幼局去。”
    叶大娘愣住:“可……可万一慈幼局跟以前一样,也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呢?”
    以前的慈幼局可不是什么好的去处,但凡有办法的,都不会把孩子送到那儿去。
    说是养孩子,那里的孩子过的却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上面的捐赠,也不知道落进了谁的口袋,那些男孩子饥一顿,饱一顿,病了还不能看大夫,最后……
    饿死、病死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
    “怎么可能?这可是朱县令和朱老夫人亲自主持的地方,你忘了朱老夫人之前办的女人工厂,还有那些什么……”巴拉巴拉,大娘将朱三来他们青远县做县令以后,做了哪些好事情,如数家珍一般讲给叶大娘听。
    她很确定,只要是朱县令、朱老夫人办的事,就没有一件不靠谱的。
    “再说了,你现在还在呢,你孙子就算想进去,也没资格。我又不是让你现在就进去,我的意思是,你先去慈幼局招工,你不是有多年的照顾病弱儿童的经验嘛,你这经验,对方肯定收……”
    “你想啊,能够进慈幼局的孩子,除了没人要的女娃,大部分都是什么情况?不是这里有毛病,就是那里有毛病。”
    “刚好,你孙子从生下来就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又经常生病,跟那些孩子差不多。你都能把你孙子照顾得好好的,你会照顾不好那些孩子?”
    “你要是进去了,还能先摸摸里面的情况,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把你孙子送进去,你也安心些,不是?”
    ……
    叶大娘沉默了,她知道这位邻居大娘说得不无道理。
    要不是对方同情自己,平时抽空帮她带带孙子什么的,她哪有时间出去打零工?
    还有一回,她那群极品亲戚上门,也是邻居大娘帮忙通风报信,这才让她避过了祸头。
    对于这位邻居大娘,叶大娘心中说不出来的感激。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这位邻居大娘看着叶大娘的样子,叹了口气,“你不是还有一处房子嘛,你那帮亲戚就是想抢你这房子,所以才会隔一段时间上门一趟,看你死了没有。你现在身体还好,他们不敢抢,但是你要是身体不行了呢?或者只有你孙子一个人了呢?与其落到他们手里,你还不如早做打算,要是这个新慈幼局真行,你就把房子交给慈幼局,作为他们帮你照顾孙子的‘报酬’……你孙子只是腿有问题,又不是不能干活,以慈幼局的人看着,还能让你孙子被你那帮极品亲戚给欺负了?这慈幼局的后台可是朱县令、朱老夫人。”
    她还举了女子工厂的事,那些进入女子工厂的女人,哪个不是走投无路的?
    可她们进去了以后,有几个极品亲戚敢上门闹?
    那些闹的,早就被杀鸡儆猴,送到牢子里去了。
    上回要不是叶大娘错过了报名,早说不定现在叶大娘就带着孙子在厂子里上班了。
    “谢谢你,我会考虑一下。”
    “别考虑了,明天就开始报名了,你直接去报名,看能不能选上。别到时候又错过了报名。”
    “我怕……选不上。”
    “你上次也是这样,怕有什么用啊,你先报啊,报又不要你的钱。你真是的,急死我了。”
    ……
    左催右催,叶大娘被邻居大娘拉到了报名现场。
    知道很多前来报名的人不识字,所以报名现场早就准备了好几张桌子,每张桌子前都有一位会写字的人。
    如果有需要,只要交一个铜板,就能拿着报名表,找到那个人,帮你填资料。
    热情的邻居大娘知道叶大娘的条件,这个铜板都替叶大娘出了,拿了一张表过来,就找了一张桌子,巴拉巴拉将叶大娘的长处“报”了出来,让对方写上。
    对方一听叶大娘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照顾身体不好的小孩子,经验丰富,果然欢喜,在旁边做了一个记号。
    “叶大娘,你放心,以你的经验,我们慈幼局肯定会用上。你那孙子你也放心,慈幼局本来就有很多小孩子,旁边还要给他们办一个幼儿园,到时候你可以让你孙子跟他们一块上学……内部员工,有优惠哦~”
    邻居大娘一听,就替叶大娘给喜上了:“听到没有,内部员工有优惠。你还担心自己工作,没人帮你看孙子,现在安心了吧?你孙子都快十岁了,又是一个跛脚的,学点字,以后也能混口饭吃。这看大门的,认不认字,那待遇都不一样。”
    敢情,邻居大娘还把叶大娘的孙子给安排上了。
    叶大娘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非常感激邻居大娘,要不是对方一直“鼓励”她,热心帮助自己,自己这回恐怕是真的又要错过了。
    没来之前,她天怕地怕,什么都怕,来了与人家报名点负责填表的人一聊,这才发现,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想的可怕。
    大家都是人,一样的。
    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是叶大娘的情况,也有人不符合女人工厂的要求,这才没挤上上次的机会。
    现在新慈幼局不限性别,也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只说了要对小孩子有“耐心”,能够好好照顾小孩子,以及一技之长之类的。
    因此,符合报名条件的人特别多。
    叶瑜然一看那么一大报表名,还有些惊讶:“这也太多了?他们都那么喜欢来新慈幼局工作吗?”
    “不是喜欢来新慈幼局工作,有的人只是想找一份工作,想要一份稳定的收入;也有人想要找一个靠山。”
    “靠山?”叶瑜然疑惑,“老三的官不是做得挺好的吗,他们有什么事情直接去衙门就是了,要什么‘靠山’?”
    甘逸仙耸了耸肩,无奈他也不太明白,但是他们就是那么想的。大概是以前的生活贫苦惯了,哭求无门,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谁不想跟官家攀上一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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