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的文明不必有高等的道德。
    宇宙的丛林里,长满了诡诈、强壮、贪婪的野兽,蛰伏在暗处等待着狩猎最甜美的果实。
    人、神、佛、妖皆不能免俗。
    轰!
    当六鸦如来的脑子落入青蒙之主的颅骨,就像男人遇到了女人,就像阳有了阴,阴有了阳,就像孤独的精子找到了治愈自己的良方。
    当两者碰撞, 如天雷碰地火,惊天动地。
    电光火石,所有的目光纷纷都聚焦过来。
    “如此可怕的气息,整片天空仿佛要失去掌控,物质、能量,甚至连空间都在抖动, 像是宇宙的末日降临!”
    “你们看, 星空燃起了大火, 三昧、大日、业火、涅槃,它们交织在一切,焚烧着一切!”
    “快看快看,暗沉的太空流淌着汩汩的血水,像是能量又像是物质,它淹没了一切,整个北天位都被这道光笼罩了!”
    “风暴,风暴来了,在那头颅的中心,掀起了电磁的狂风,像是宇宙大爆炸的初幕,太震撼了!”
    无数声惊叹的呐喊,或是人类或是外星种,纷纷悚然无比。
    星空强烈的发抖,空间像是饺子皮被越赶越薄,荡开层层褶皱, 向着远方快速的扩散。
    太上陈舟猛然转头, 无法平静的双目蓄满眼泪:“六鸦……”
    无论六鸦如来曾经有什么身份, 未来有是什么身份,他只记得洪荒那一年,十头小金鸦站在桑树枝上大叫着爸爸……
    “你终于回来了……”
    其他人也纷纷停下脚步,苍横之神,白骨地葬,郝无奇等皆凝眉俯视。
    尤其是郝无奇重瞳闪烁,惊疑不定:“好恐怖的气息,只是一个头颅便引动如此强烈的暗物质波动,他是威慑?!”
    “这个基因的味道,好复杂,好熟悉……”机械佛老邲输跋陀陷入沉思,猩红的眸子闪烁光彩,似乎在搜寻什么古老的记忆。
    而众人依旧在惊诧,异变一旦开始,就注定源源不断。
    星空有大火,有电磁风暴,有灭世的血水,涛涛不绝, 湮灭星空, 而在这一切灾难的源头,青蒙之主硕大的头颅竟然在缓缓的熔化变形,其上更是浮现出一层层怪异的纹理。
    如果赵鸣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纹理和太空杀剑摩诃中是何等的相似。
    郝无奇的重瞳一缩,低声道:“这是和我不同的威慑之路,修的并非暗物质元神,更像是一种物质不朽的金身,传闻六鸦如来的第一世为铜炉星人!”
    他想起一些传言。
    铜炉星人,兜率星系遗民,来历古老,相传起自超古,自身文明等级虽不高,但锻造科技神器的手段超凡脱俗,堪称银河第一,故而被机械所灭。
    “恐怕被灭的真相就和这锻造技术相关,这神秘的符文涉及到暗物质的运用,以物质影响乃至驾驭暗物质,这似乎是机械佛老的机械大道!”
    忽的,他福至心灵,明白了机械文明覆灭铜炉星人的原因。
    机械佛老又怎会允许一个投向人类的低等文明掌控暗物质锻造技术!
    青天位盖星渊星云附近。
    赵鸣亦在遥遥观测,忽的想起曾在铜炉星人记忆中获得过一门锻造技术,唤作‘以身为器锻甲术(第六十八章)’,当时因楚成抵达孤狼星,这门技术被放下处于搁浅态,不曾深入研究。
    如今想来竟是豁然贯通。
    盖星渊的意志降临隆隆而语:“机械佛老邲输跋陀比预测的还要贪婪,他明知无法攻破北天位,却依旧赖着不走,大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赵鸣摇头叹息:“我还是不如姜老行事老辣,自诩算到一切,但威慑级的诞生伴随着种种巧合,即便是我也无法真的预测所有!”
    “赵鸣,不必妄自菲薄,姜无矩主持人类工作数万年,年轻时也犯过不少错误,几次都损失惨重,有覆灭之祸,我们不是已经做好放弃北天位,固守主星的打算了吗?现在的情况已是上乘,尽人事听天命罢!”
    “嗯!”
    赵鸣闭上眼睛。
    当年谋算机械文明,是由他,姜老,大日陈阳三者智慧合一,共同推演,而今一切的担子却只能一肩扛之,压力铺天盖地直叫人骨骼发抖。
    皇天郝无奇是变数,如今的六鸦如来惊变,亦是变数。
    当棋局开始发展,状况便身不由己,人类终究是独木难支,他不是天公之脑姜老能借来祖星意志加身,亦不是陈阳能缔造一尊半步威慑的陈舟,能造出威慑级的太阳神阿蒙并请来朱帝相助。
    ‘可是我啊,也有自己的优势!’
    赵鸣举目望着斑斓的星空,他的底气正是赵恒夫妇留给他的那道系统背后的编码天书,以及凭此缔造的洪荒基因修行体系。
    “道路是曲折的,未来是光明的,谁都能泄气,独我不能!”
    他高高的挺起胸膛,神色恢复淡漠智慧的状态,眸子仿佛深藏着幽暗的黑洞,令神佛都深感冰寒。
    “既已立于不败之地,又有何惧之?”
    顿时,勇气豪生。
    曾经尚且需要用阴谋诡计对付机械佛老,而今呢,四尊威慑横空,已然无惧银河间任何的势力。
    机械佛老之所以肆无忌惮,不过是将北天位众生当作‘人质’。
    可一旦真的逼得急了,也不是不能掀桌子。
    “六鸦的状态超乎想象,若是能再诞生一尊完美威慑,或许能将机械佛老邲输跋陀留下……”
    赵鸣又开始筹谋。
    轰!
    北天位,神光大放。
    一颗金黄璀璨的头颅在宇宙间彰显形体,不似人不似鸟不似机械不似巨兽,又像天地万相,每个人从每個角度所看到的的面孔都不同。
    李波等人看到的是慈悲的人面,陈舟看到硕大的鸟头。
    但有一个相同点。
    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无法看到这头颅的背面,四面八方下上左右皆是正面,那面孔慈眉善目,半眯着眼睛,好似在俯瞰众生又似蔑视一切生命。
    其大无边,盘踞星空不知几百万公里,浩瀚而巨大。
    飞射的光与热好似直面一轮新生的恒星,令人无法直视,无法靠近,引力在这里也发生颠倒。
    “果然是威慑,果然是威慑啊!”
    “不过,只有一颗脑袋!”
    众星君敏锐的发现不妙的一点,六鸦如来的气势虽然惊动星空,但仅仅一颗脑袋而已,脖颈之下朦朦胧胧想要复苏,但却无法凝成,最终无奈的停下。
    忽的,半垂的眸子在虚空睁开,瞬时照亮了一片片星宇,遥远的星体被照亮,低等的文明当场跪了。
    “什么时候才是黑夜啊,我睡不着,睡不着啊!”
    “已经亮了十天十夜,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然而,
    凡人的低语神明从不在乎。
    浩大广阔的声音在虚空遍传开来,带着浓浓的怒音,仿佛他才应该是那个执掌大雷音寺的佛!
    轰隆隆——
    “机械佛老邲输跋陀,你没死!!!”
    第一眼,他便锁定在机械佛老邲输跋陀身上。
    曾经,他和悟空引爆恒星,导致超新星爆发,却没想到如今不仅自己活了,机械佛老也活着!
    “六鸦……”
    陈舟轻声的呢喃,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
    六鸦如来死亡的时候,他喊的很大声,反倒是六鸦活过来,他犹豫了,踯躅了。
    漫漫星空,
    机械佛老邲输跋陀周围力场涌动,挡住那足以毁灭星辰的浩瀚雷音,猩红的眸子发光:“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因果,将你送到我的面前,兼具铜炉星人、人类、独目兽,青蒙巨兽基因的你……真的太完美了!”
    一句话,人类不由悚然。
    “这是什么意思?”陈舟冰冷低喝,这家伙要打自己儿子的注意?
    机械佛老邲输跋陀没有搭理陈舟,目光死死锁定在六鸦如来身上,不停的扫视,仿佛在确认,最终闭上眼睛。
    “失去全知之眼,焉知非福,一条路被阻断,古老却崭新的另一条路浮现!”
    “六鸦如来啊,你的佛缘超越了古今,佛的殿堂注定由你主宰!”
    “当你聚集了一切的条件,在宇宙间新生,真正伟岸的超古佛便从古老的宇宙聆听到召唤,你的智慧将是佛的智慧,你的骨骼将是佛的骨骼,你将超越古往今来的一切佛,入主机械!”
    众人第一次见机械佛老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陈舟警惕的挡在六鸦如来身前。
    “他将入主机械文明,你又焉敢如此蔑视自己的主宰?还不速速退去!”
    “伱不明白,你也不用明白!”
    邲输跋陀不再将目光聚焦在皇天郝无奇身上,似乎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低声道:“我亲手培育了人族,纵容他们,从智慧者中培育佛子,一年年的过去,倒也诞生过歼星级机械菩萨。”
    “鸠摩罗什曾纵容陈阳,致使大日陈阳诞生,为人族续命数万载。”
    “文殊师利曾寄希望于杨善,坏其人心人性,断其七情六欲,奈何人心易变,心衰不寿,终是失了神通,等再去寻觅,已然晚了半分!”
    机械佛老诉说的消息实在太恐怖,令整个人类社会悚然。
    “什么!陈阳老祖曾是鸠摩罗什选中的试验品?”
    “杨善先生差一点入了机械佛老魔掌,差一点成佛?”
    “我人类诞生过机械菩萨?我怎么不知道?”
    这一刻,连星君都觉得发抖,人类竟然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乃至现在都被机械文明当作‘韭菜田’,不断地收割长势好的‘韭菜’。
    陈舟倒是没惯着机械佛老,当即环胸冷笑:“怎么,我陈阳老祖的韭菜味足吗?诸佛星系吃的饱不饱,要不要再吃一顿?”
    “杨善先生你们还喜不喜欢,丢失青莲战舰心疼不心疼。”
    “奥,还有白骨地葬,也是你们的韭菜,韭菜丢了还割了手,疼不疼啊,超古佛会不会怪罪你们啊,不像我啊,只会心疼你们!”
    “……”
    一套连环组合骂,将机械佛老邲输跋陀说的面色漆黑,猩红眸子火光涌动。
    最终,他还是寂静下来。
    “六鸦如来有你的基因,大日陈阳的血脉,也有铜炉星人的基因,他将超古圣者留下的技术施加在自己身上,要铸金身,但他注定无法成功,他只有一颗头颅而已!”
    “复活的机会只有一个,机械文明有着不朽的金身!”
    他平静而威严,不容任何人质疑,霸道到难以形容。
    “纵使你现在不愿意回归诸佛星系,当鸠摩罗什和文殊师利归来,我们会亲自迎接你!”
    忽的,似是想到人类有‘自我毁灭也不让对手得逞’的习惯,再度道:“你们人类不是自诩道德标榜,慈悲为怀吗?北天位文明尽殇,我赐你造物手段,可掌造化,转阴阳,逆生死,不过要舍了一身神通!”
    他双眸射出冷电,瞬间刺入六鸦如来的眸子中。
    “你!”陈舟担心的低吼。
    轰隆隆——
    机械佛老邲输跋陀驱散诸佛星系投影,猛地抓住神悟空的金身:“他,我便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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