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终南朝自己走来,安红袖出声制止。
    “好,我不动。”秦终南停下脚步,比战败的战俘还要老实。
    “袖儿,你别生气。”
    “我生气?”安红袖干笑,“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她说着,上下打量了秦终南一眼,“我先前没仔细瞧,如今仔细瞧一瞧……”
    “如何?”见安红袖不往下说,秦终南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安红袖白了他一眼:“真的挺脏的。全身上下都是土。”
    秦终南,“……”
    见他吃瘪,安红袖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大方地一摆手道:“太脏了,你还是先去洗洗吧,洗不干净的话,就别来见我了。”
    话落,直接掀开被子,在床上躺下,背对着秦终南准备睡觉。
    听见两人对话的秦思语有些不忍心,在外头装死了一会儿后,硬着头皮走进来。
    “皇兄,先去沐浴吧,长风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嗯。”秦终南点头,转头走了进去。
    秦思语猫着腰偷偷打量他的脸色,心下嘀咕道,是她看错了吗?她皇兄的脸怎么红了?
    但,她并未在此事上纠结,而后跑到窗边拍了拍安红袖的肩膀,待安红袖翻过身来时,一脸兴奋地道:“皇嫂,反正皇兄也回来了,起名字的事情,是不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安红袖闻言忍俊不禁,“提提提,我啊,争取今晚就把他们的名字定下来。”
    “哎,这个好!”秦思语开心地一拍手。
    安红袖见她这般开心,心情好了许多,扯了扯秦思语的衣裳,“你过来些,我有事交代你。”
    “皇嫂尽管吩咐。”秦思语低头凑过去,安红袖附耳低语。
    秦思语听得连连点头,笑着道:“皇嫂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好!”
    “嗯。”
    安红袖点头,秦思语见状,笑嘻嘻地出去了。
    -
    因为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秦终南并未带行李。秦思语发现这一点后,便让长风问药王谷的弟子借了两套衣服过来。
    药王谷的弟子服,全都是白衣白裳,甚至连腰带都是白色的。
    等到秦终南沐浴归来,穿着一身白走进院落时,迎面碰上从厢房出来的穆沂玮。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穆沂玮才认出眼前人是秦终南。
    “原来是王爷。”
    穆沂玮并未行礼,只负手而立,笑容随意地打了招呼。
    “多谢。”
    不同于穆沂玮的随意,秦终南很正经地拱手道谢。
    “不用。”穆沂玮摆了摆手,眼角余光往某处扫了一眼,嘴角勾出一抹笑。
    “过两日便是孩子们的满月酒,王爷回来的还算及时。”
    “嗯。”秦终南点头,直视着穆沂玮道:“这段时间,有劳你照顾他们母子。”
    “应该的。”穆沂玮话音里带着笑意,“这本来也是我先前答应她的。如今,也不过是兑现诺言罢了。”
    “但还是多谢你。”
    无论穆沂玮曾答应过安红袖什么,对于秦终南来说,穆沂玮都是救了安红袖的人,于他而言,那就是恩人。
    见秦终南客气得紧,穆沂玮忍俊不禁,“不用这般客气。”
    他说着,抬手挡了挡上扬的嘴角,道:“时间不早了,你一路辛苦,早些休息。”
    秦终南,“嗯。”
    两人话别,一个朝着正屋而去,一个伸着懒腰去了厢房。
    盛夏炎炎,夜风带着草木香气和混杂的花草香味儿吹过来,吹得廊檐下的灯笼来回晃荡。
    屋内的蜡烛还亮着,秦终南想着安红袖说不定早就睡了,示意,推门进来时,动作格外小心谨慎。
    “回来了?”
    刚关了门,就听见安红袖的声音,秦终南一怔,随即转身快步绕过屏风走到里间,就看见安红袖侧着身子单手撑着脸躺在床上,在她身旁,是两个睡得香甜的奶娃娃。
    秦终南脚步顿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安红袖笑出声:“你是傻了吗?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我……”
    秦终南嘴角微微颤抖,嘴巴张了张,却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好一会儿,他挪动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安红袖见他紧张的呼吸都放浅,嘴角弯了弯,柔声提醒道:“你不用这么小心谨慎,他们没那么容易被吓到,你啊,就像平时那样就行了。”
    秦终南有些手足无措,看着两个奶娃娃一时间伸手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他没抱过孩子。
    “他们……”
    见秦终南先是卡了壳似的,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崩,安红袖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是你的儿子,和你的女儿,以后,咱们就是一家四口了。”
    “嗯。”秦终南眉眼弯起,眼眸说不出的温柔。
    安红袖道:“你可以亲亲他们,摸摸他们。”
    “可、可以吗?”
    秦终南抬起头看他,那模样,全然不像是朝堂上雷厉风行的摄政王,也不像战场上以一敌百的大将军。
    那紧张茫然的模样,活像是刚上学的小孩子。
    “当然。”
    安红袖压抑住自己那颗想要狂笑的心,拉着秦终南的手去摸两个小娃娃的手。
    起初,秦终南并不敢碰,每次都在快碰到的时候,把手缩回去。被安红袖瞪了好几眼,方才老实下来。
    等真的碰到后,又惊讶的感叹“好软”。
    安红袖笑着道:“小孩子的手,当然是软的。而且,他们才出生几天,骨头还没长结实,几乎全身上下都是软的。若你明日抱他们,一定要先问一问乳娘,或者穆沂玮他们,千万别自己贸然地抱。”
    “毕竟,小孩子的脊椎什么的,都还没长好,尤其是脖颈,还撑不起脑袋,抱着的时候,需得格外谨慎小心。”
    “嗯,我记下了。”
    看着两个奶娃娃的睡颜,听着安红袖絮絮叨叨的叮嘱,秦终南心下说不出的安心。
    疲惫了许久的心,紧绷了许久的神经,都在此时得到慰藉,放松下来。
    而睡梦中的奶娃娃,不知道是惯性反应还是怎的,在察觉到秦终南手指后,竟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秦终南被吓了一跳,霎时间神经紧绷,紧张的呼吸都忘了。
    “放松。”安红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压着笑意解释道:“不用这么紧张,他们还睡着呢,没有醒。”
    “嗯。”秦终南点头,但仍旧是一动不动。
    安红袖心疼他日夜兼程的辛苦,扯了扯他的衣裳道:“行了,孩子你也看了,等下让思语进来把他们抱走吧。”
    “要抱走吗?”秦终南皱起眉头,恋恋不舍道:“不能跟我们一起睡吗?”
    安红袖闻言简直要气笑了。
    “先前,说不见他们的是你,现在,要留下他们的也是你,怎么?你把他们留下来,晚上他们饿了,你是会换尿布啊,还是能喂奶啊?”
    秦终南被问得一噎,跟安红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后,沉默地站起身,把秦思语喊了过来。
    安红袖眼看着他一副老父亲的模样,恋恋不舍的目送孩子们被抱走,却又无可奈何的可怜无助,险些没忍住拍床大笑。
    但,她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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