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还是你比较了解他,我相信你的判断。这件事你放心吧,等白天我就安排迪亚兹带人过去查探,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告诉你。”莫莱斯道。
    “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其他情况可以找齐怀特同志多加了解。”维拉克点点头,没再打扰伯因、莫莱斯、温斯顿三人的聊天,“好了,你们继续聊着,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会长、副会长、温斯顿同志,再见。”齐怀特跟维拉克边往出走边冲三人告别。
    出了会议室,疲惫感袭来,维拉克长吐一口气:“我先回去休息了,你就留在会里该干嘛干嘛,等他们联系你。”
    “明白。”
    “晚——”维拉克还想道省晚安,但一抬头,看到天都蒙蒙亮了,只是摆了摆手。
    ——
    四月十四日、上午
    布列西共和国、莱泽因、人民广场
    昨天的血迹并没有被刻意擦拭,好似就是要鲜艳、刺眼地干涸在那里,警示民众们。
    今天,在那血迹之上,又多了足足几十位刚刚游街示众完,正押在断头台、吊在绞刑架上,即将被政府卫队公开行刑的人。
    行刑区域周围也仍旧被民众们围得水泄不通。
    但数以万计的围观民众出奇的安静,不论行刑台上是否有自己的亲人、熟知的人,都不敢轻易地发出什么声音。
    因为除了行刑台上近百名卫兵外,人民广场周围还有几队恐怕超过千人的骑兵队驻守着,一旦民众出现骚乱,他们就会发起冲杀。
    四月中旬温暖的天气并没能冲散人民广场上冷冽的杀气,沉默中似乎在酝酿着震耳欲聋的雷声。
    “经查实!威利·海曼!奥利弗·莫林!布利奇特……”卫队队长宣读今日行刑名单上的三十三个名字,“……贝芙丽!丹尼斯·维德!是扰乱治安的乱党,平等会的成员!因均拒不接受政府的教诲!不肯改过自新!特公开行刑!以警示诸位!不要加入乱党!不要包庇乱党!不要视政府为敌人!”
    不要加入乱党!不要包庇乱党!不要视政府为敌人!
    卫队队长的声音响彻一片死寂的广场。
    “我不是平等会的人!我只是一个修表匠!不要杀我啊!我真的不是平等会的人!求求你们了!”被卫兵控制住的一个中年男子看着面前冰冷的铡刀,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吓得裤子里一热,尿液流淌而出。
    卫队队长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名男子:“我们证据确凿!就算你真的不是平等会的人!常常自诩自己是为人民而战的平等会,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一个无辜者死吗?!那他们真的有在乎过你们吗?!是真的为你们而战吗?!”
    修表匠哆哆嗦嗦喘不过气来,眼泪鼻涕横流:“我不是平等会的人……别杀我……”
    “行刑!”待牧师做完祷告,也不管犯人忏不忏悔,卫队队长直接厉声下令行刑。
    押在最前面,必然要第一个被行刑的修表匠感受到两位卫兵正拖拽着自己到断头台上,身子一僵,吓得两眼无声说不出话来。
    “我先来!”
    就在修表匠跪倒在断头台前,头已经被固定好位置,卫兵随时可以放下铡刀让其身首分离时,旁边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向声音发出的位置,只见那里站着一名被捆绑住,两侧站着持枪卫兵的女人。
    女人毫无惧色,声音铿锵有力:“我是平等会的人!”
    “好!有人不需要我浪费时间摆出证据,就先承认了自己是乱党!”卫队队长冷哼一声道。
    “不是乱党!是平等会!”女人怒视卫队队长纠正道。
    “平等会就是乱党!乱党就是平等会!”卫队队长大声反驳。
    女人直视了卫队队长几秒钟,没有和他进行无意义的交流,而是面向台下望不到尽头,脸上大都写满了恐惧的民众们:“他确实不是平等会的人。”
    修表匠听到女人的声音,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试着挣扎了一下:“你看!她都说了!我不是平等会的人!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但政府本就没有想只抓平等会的人!”女人打断了修表匠的话,“他们就是要一边杀平等会的人!一边杀无辜的民众!让我们分崩离析!”
    “错!”卫队队长驳斥,“被抓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平等会的!而且乱党只会害了民众!我们这么做是希望大家不要再被乱党蒙骗下去!尽早还大家一个稳定的莱泽因!”
    女人根本没有搭理卫队队长的话,她眼含热泪,声音略带哽咽:“平等会为了人民的平等、自由、团结而战!这一点绝不会被改变!”
    “行刑!”卫队队长担忧这个平等会的女同志会影响民众情绪,催促卫兵动手。
    “今天,平等会虽然还无法做到保护好人民!但我们也可以选择死在人民的前面!”女人喊道。
    “行刑!行刑!!”
    “嚓!”
    铡刀放下,女人的脑袋滚落而下。
    修表匠看到这一幕直接晕死过去,台下的民众们也大都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继续!”卫队队长道。
    “我来!!”一名平等会的男同志鼓起莫大的勇气,发出凄厉的声音,朝前迈了一步。
    “行刑!”
    “嚓!”
    “我来!!”
    “我来!!!”
    “行刑!!行刑!!!”
    “嚓!嚓!!”
    本来会第一个死去的修表匠,却因为平等会的人接二连三地站了出来,迟迟没有被行刑。
    “我来!!”
    “我是平等会的人!!!”
    “平等会万岁!!!人民万岁!!!”
    “行刑!!!给我行刑!!!”看着在女人带动下,一个又一个冒出来愿意在平民之前被杀的平等会成员,卫队队长气得将自己的配枪都亮了出来。
    “嚓!”
    “嚓!!”
    “嚓!!!”
    在女人之后,又有八位承认了身份的平等会成员被当众处刑。
    “还有吗?!你们谁来!你们再来啊!敢冒头吗!!”卫队队长气势汹汹地走到一片尸体前,用枪指向台下的民众。
    他指过的地方,民众们纷纷四下躲避。
    “口口声声说要保卫民众的乱党在哪里?!是谁在维持着这个国家的运转!是谁给了你们工作!是谁让你们能安心地生活?!是平等会吗?!他们做了什么?!他们除了嘴上扯着狗屁的平等!除了在万国博览会的时候攻打自己的政府,让布列西的脸面丢了个精光,他们还做了什么?!”卫队队长吼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他们该死!”卫队队长转身看向剩下的二十多名犯人,“如果大家真的想让布列西变好!就把你们知道的关于平等会的消息汇报给我们!除了重重有赏!我们也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平等会会取得胜利的!!”被押着的一个看上去或许只有十四五岁的小男孩咬牙道。
    卫队队长打量了一眼这个面孔稚嫩的孩子,眼里的杀意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更加旺盛:“行刑!”
    “砰!”
    从民众中传出一声清脆的枪响。
    背对着民众下令行刑的卫队队长后脑勺瞬间血肉模糊,人也直挺挺地扑倒在地。
    “平等会的人来了!平等会的人来了!!”
    “快通知骑兵队!!”
    “找掩体!”
    台上顿时乱作一团,百名卫兵竟被这一声枪响吓破了胆。
    听到枪声后,驻扎在广场几侧的骑兵队开始出动了,他们或亮出刀剑,或举枪枪械,不顾前方的民众,骑着马就冲撞了进去,向枪声发出的位置前进。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个同样看着年轻,看着和台上刚刚说话的男孩年龄相差无几的孩子打完一枪,继续上子弹,向行刑台移动。
    就在他上好子弹,准备将枪抬起时,一张大手从一侧袭来,拍掉了他手中的枪,而后又揽住他,开始朝行刑台、骑兵赶来的相反方向快步离去。
    男孩一愣,起先还以为是被骑兵队抓到了,但迎接他的并没有子弹,只有有力的臂膀。
    他抬头看去,只见阻止了自己上行刑台救人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魁梧男子。
    “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哥哥!”男孩本想感激,可意识到自己的哥哥还在台上,脸色一变,挣扎着就要继续救人。
    “你救不了他的。”男人发出低沉的声音,手臂像铁钳一样,牢牢抓着男孩带他离开广场。
    “我能!”
    “闭嘴。”
    广场大乱,人挤着人,像陷入了汹涌的海浪之中。
    可男人站在那里却无比稳当,护着男孩快速地闯出了一条路。
    “我看到了!刚刚是一个孩子开的枪!一个男孩!”
    “堵住各个街口!不要放任何人出去!不要放任何人出去!”
    “骑兵队守住街口!进行排查!”
    “小心他们有武器!一定要搜身!!”
    还没等男子带着男孩离开危险的广场,卫兵们就和骑兵队取得了联系,并开始控制现状,搜捕有了初步特征的开枪者。
    “怎么办?”男孩的冲动劲过去,看着那些冰冷肃杀的骑兵队渐渐恐慌起来。
    男人没有说话,拉着他不断挤开人群,向被骑兵队守住的一条街口移动。
    “您放开我吧,我会害死您的。”男孩不想拖累这个愿意救他的人,“我会和我哥哥死在一起。”
    “别说话。”男人用风衣盖住了男孩。
    男孩知道这并没有用,充其量只是骑兵队暂时发现不了他,他们根本无法度过封锁。
    “谁再往前走我们会直接开枪!”汇集的民众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在发生骚乱的情况下,骑兵队也有点难以抵挡他们的冲击。
    “我们只追查开枪者!其他人不用担心!只要听从我们安排就不会有事!”
    “不要再前进了!”
    “往后退!都给我往后退!!”
    在刀枪的威胁下,民众们没能冲破骑兵队的封锁,滞留在了广场中。
    男人此时也带着男孩来到了街口处,高大的他可以轻易地掠过前面几排人头,看到骑兵队用枪指着民众,让民众不敢轻举妄动,以及一个骑兵朝远处赶去,大概率去寻求支援。
    “我没杀人,我就是来看看,求求您让我过去吧!”
    “我也没有杀人啊,我是路过!我是无辜的!”
    “求求您了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前面的民众还很恐慌,同骑兵队求情,希望他们放自己过去。
    骑兵队的队长充耳不闻,只负责守好街口,等待援兵过来进行搜查,把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枪杀卫兵的人揪出来。
    那个人是不是平等会的人,有没有成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定得揪出来严厉处置,不然政府的威严将荡然无存,以后是个人都能来放个冷枪。
    男人冷静地观察周围,思索着安全离开的办法。
    就在这时,另一个街口处突然爆发了枪响,连着两名骑兵队的士兵中枪摔下了马,其余的士兵受到威胁,也开始向着民众里开枪。
    此举导致那一边局势失控,民众们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封锁,骑兵队的压力山大。
    “在那边!快去支援!”
    “一定是平等会的人!活捉他们!”
    守在男人所在街口的骑兵队闻声,意识到敌人已经暴露,便不在守这里的街口,而是穿梭在人群中,向那边包围而去。
    “快走啊!快走!”封锁结束,民众们找准机会一涌而出,拼了命地狂奔着逃离。
    男人扭头看了眼另一条街口此起彼伏的枪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带着男孩离开了广场,一路辗转回到了自己家中。
    “您为什么要救我?!”抵达男人一贫如洗的家中后,男孩的恐惧又被没能救出哥哥的羞愧替代,“我还没救出我的哥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你救不出他的,你也只会白白牺牲。”男人非常警惕,回去后先站在窗户的一侧,观察了一下外面,确认没有危险后才看向了男孩。
    男孩不这么认为:“当时情况已经大乱,而且看后面的枪响显然还有别人也想救人,我完全可以趁乱把我哥哥救下来!”
    男人走到桌前给男孩倒水:“你叫什么?”
    “威廉。”小威廉胸口剧烈起伏,情绪还颇为激动。
    “几岁?”
    “十四。”小威廉注视着冷淡的男人,“我哥哥十五。”
    男人把倒好的水递给了小威廉:“你父母呢?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只有你出面?”
    “他们去世了,我和我哥哥一直在我舅舅家生活。”小威廉缓缓接过水杯。
    “那你舅舅怎么不出面?”
    “他对我们很不好,嫌我们拖累他,我哥哥被抓他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来营救……”
    男人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你哥哥是平等会的人?”
    “他是纽曼街学习班的。”小威廉道。
    “那是什么?”
    “纽曼街里学生们自发组建的学习班,互相交流平等会的东西。”
    “为什么不加入平等会?”
    “平等会不吸纳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就连学习班我哥都不让我也跟着去。”小威廉喝了口水,心情有所缓和。
    男人微微点头:“他们都是为了你好。”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哥哥被杀。”小威廉眼眶泛红,双手紧紧握着水杯。
    “平等会应该在想对策了,他们同样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志,还有像你哥哥这样的孩子白白死去。”男人安慰道。
    “您……怎么称呼……”小威廉擦了擦泪水,看着面前像一头疲倦的狮子的男人。
    “我叫谢里夫·阿德尔。”阿德尔介绍了一下自己。
    小威廉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阿德尔先生,您为什么要救我……”
    “不知道。”阿德尔道。
    “您是平等会的人吗?”
    “不是。”
    “那您是什么人?”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小威廉又擦了擦泪水,将水杯轻轻放回了桌子上,接着向阿德尔鞠了一躬:“谢谢您,要不是您我刚才就死了。”
    “你去哪里?”阿德尔叫住了道完谢转身要走的小威廉。
    “回我叔叔家,想办法继续救我哥哥。”
    “我说了你救不了他,他甚至可能已经死了。”阿德尔皱起眉头。
    小威廉攥紧双拳:“那我就给他报仇。”
    “冲谁?”阿德尔问。
    “政府。”
    “……你不是说你叔叔对你很不好么?而且刚刚广场的民众或许有人看到了你开枪,并向政府进行了揭发,你现在回去可能会有危险。”阿德尔提醒道。
    小威廉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迷茫,不知何去何从:“那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去哪?”
    “不知道。”
    “先留在这吧。”
    小威廉转身不敢相信地看去,阿德尔的表情终于有了丝波动,似乎这个决定对他而言很艰难:“可我……”
    “之后我如果能联系到平等会,就让他们好好安置你。”阿德尔道。
    ——
    中午
    莱泽因、北区工厂、平等会总站会议室里
    “广场的冲突至少导致了二十名民众伤亡……”平等会情报部部长查理斯拿着下属探查到的最新情报来找伯因、莫莱斯汇报。
    “我们的行动一定要快,不能再让无辜的民众们承受压力了。”莫莱斯已经等不及。
    被捕的无辜民众与平等会的同志们在不断牺牲,而且还有人抵不住重赏诱惑揭发着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令平等会的各处的同志们被抓。
    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可预料。
    睡了五六个小时,基本上恢复了精力的伯因看向同来开会的迪亚兹:“各处的人手准备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展搔扰战,把政府的注意力放回我们身上?”
    “最晚明天就可以准备好。”迪亚兹汇报道。
    “那就把时间定在明天晚上,明天晚上开始我们出手。”伯因定下时间。
    “到时候我亲自过来调动,这里就你来坐镇了。”莫莱斯摩拳擦掌,忍不住现在就和政府那群只会对平民下手的卫兵、骑兵队交手了。
    伯因没有拒绝莫莱斯的这一请求,搔扰战是他们接下来的大方向之一,有莫莱斯负责他会放心许多:“到时候就交给你了,务必小心行事,提醒大家不要恋战,我们要发挥我们神出鬼没的优势。”
    “放心,我肯定会在保证我们的人安全的情况下,让他们狠狠吃点苦头!”莫莱斯咬牙切齿。
    “迪亚兹,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伯因看向迪亚兹。
    “您说。”
    伯因将阿德尔的事情讲给了迪亚兹:“阿德尔非常谨慎,而且有可能是政府甩出的诱饵,监视、调查的事情就由你和查理斯合作,尽快落实下去得出一个结果。”
    迪亚兹和查理斯异口同声道:“明白。”
    “除了这件事,其他方面的调查还需要发力。”伯因督促查理斯的情报部尽快在情报上取得突破性进展,帮助平等会找到政府的弱点,瓦解他们此次的计划。
    “您放心,情报部现在一直在全力运转,相信很快就能有收获。”查理斯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冲着伯因、莫莱斯拍了拍胸脯做出了保证。
    “好了,都去吧,散会。”
    迪亚兹、查理斯起身离开。
    “时间在我们这边,也不在我们这边。”莫莱斯抽着烟,不停吐着烟雾,“要是不管民众,我们大可忍耐下来,让政府无计可施。但这也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出手。”
    “政府捏住了我们的软肋。”伯因听到广场上牺牲了数位同志,民众和骑兵队还爆发了冲突后,脸色一直不好看,“我希望我们不是必开它,抛弃它,而是把它武装成我们最坚硬的铠甲,锻造成我们最锋利的刀刃。”
    “会的,只是需要时间。”
    “时间……”伯因喃喃自语。
    ——
    维拉克的房间。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没顾得上吃午饭,正补觉的维拉克醒来,穿好衣服打开了门。
    “在休息?”迪亚兹站在门前问。
    “嗯。”维拉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事情伯因、莫莱斯他们都和你说了?”
    迪亚兹点点头:“嗯,我待会儿就会带一队人去东区监视、调查阿德尔。”
    维拉克把迪亚兹请了进来:“他很不好对付,所以我才专门去找伯因、莫莱斯他们寻求帮助,没成想他们安排了你。”
    “放心,查理斯会安排情报部的人协助我。”迪亚兹把顺路带来的两份饭放在了桌上,“猜你就在休息,就顺便打了两份饭。其中一份是基汀先生的,不过我就不打扰他了,待会儿你送过去就行。”
    “好。”维拉克舒展着身体,“你去见过齐怀特同志了吗?带着他应该会比较方便。”
    “见过了,该了解的也都进行了了解,他现在就在外面和我的人等着,待会儿一起走。”
    维拉克放下胳膊:“你现在应该也被通缉了吧?出去小心一点,阿德尔并没有多重要,做什么都得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迪亚兹微微一笑:“还是熟悉的那套叮嘱。”
    “你明白我意思就行。”维拉克拍了拍迪亚兹。
    “我明白,放心。”迪亚兹没多留,“那我先走了,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嗯。”维拉克目视迪亚兹离开,洗漱了一番后拎着饭去了隔壁找到了基汀。
    基汀觉少,又比维拉克睡得早,因此已经起了有半个小时,还正打算出去打饭给维拉克带一份。
    “迪亚兹去了。”维拉克和基汀坐在桌前吃着饭。
    “他去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基汀也很看好迪亚兹这个人。
    “嗯,这个事应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维拉克道,“我在想我们接下来做什么。目前因为我们刚回来还没交接工作,所以各项安排里都没有我们。但您也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现在平等会又困难重重,我得做些什么。”
    基汀一猜维拉克回来后首先就会考虑这个:“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还没有,可之前会议里我们将要推进的两个方面都没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觉得我得从这点入手,找找破局的关键。”维拉克有了一点初步的想法。
    “嗯,很适合你。”维拉克一上来就想钻研平等会最大的问题,其实才符合他的作风。他要是说自己打算去帮助做些边边角角的事情,基汀反而会意外,“我很期待你能再来些出人意料的点子,扭转局面。”
    ——
    中午
    政府大楼、会议厅
    成为近期焦点,将大权几乎揽于自己手下的总统弗朗西斯同自己的亲信,财政大臣、外交大臣、国防大臣们开着例行会议。
    原本满头白发的弗朗索瓦特意将头发染黑,整个人神采奕奕,仿佛已然成为布列西的皇帝:“听说今天人民广场行刑的时候和民众发生了冲突,造成了的死伤?”
    “是的。”穿着笔挺军装,半个月前就带领军队进驻莱泽因,全面接管城市防务的皮塞尔将军道。
    “行刑归行刑,还是不要造成太大的民众伤亡。虽然我已经下定了决心牺牲短期的公民支持率,来快刀斩乱麻除掉平等会,但也不能直接民心尽失。要知道,其他被我打压的派别现在都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反扑。”弗朗索瓦对皮塞尔将军的强硬举措有些不满,但还是尽可能柔和地提醒他。
    “总统阁下,我认为很有必要这么做。”皮塞尔将军微微扭头看着弗朗索瓦,“以前为什么让乱党壮大?就是因为我们一味地考虑其他因素,没能及时果断地打击。如今公开的行刑,就连民众们都能随便放冷枪,和我们发生冲突。要是再不加以狠辣的镇压,只会让他们的野心无限度地膨胀。”
    弗朗索瓦略感头疼,但他觉得皮塞尔的话也有些道理,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了,既然决定把平等会连根拔起铲除得干干净净,就必然要咬牙承担一些东西:“嗯,但总归还是需要有个度,这个度我相信你可以衡量得很好。”
    皮塞尔点了点头。
    弗朗索瓦环顾这群将是助自己登上帝位最关键的人们:“但我们施行这样的政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看样子还是没能对平等会的瓦解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现在时间越久越麻烦,我们总不可能一直这样抓下去、杀下去。”
    “而且其他势力那边也不会留给我们这么多时间的,我甚至都担心他们会和平等会勾结在一起,冲击您的地位。”财政大臣霍夫曼提醒道。
    “我也是在顾虑这点,为了利益我相信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弗朗索瓦道。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带人去把他们铲除掉。平等会在暗处,但他们不在。”皮塞尔用一贯的打仗思维为弗朗索瓦出谋划策。
    弗朗索瓦连忙摆手,终止了皮塞尔疯狂的想法:“动不得。他们背后的支持者众多,再加上现在平等会大敌当前,民众们的情绪高涨,把他们逼急了局面很可能会失控。最好的办法,还是我们展现出巨大的、不可阻挠的优势,让他们放弃和我们作对,只能同我们达成新的利益合作,维持政府的稳定。”
    “总统阁下,我倒是有个想法。”在此次会议中很不显眼的卫队队长马奎尔道。
    “讲讲看。”
    “我们既然担心议会的那些人,和其他势力走投无路和平等会合作,又不能直接出面干预,那为什么不能用对付平等会和民众的办法,同样离间他们呢?”马奎尔道。
    弗朗索瓦眼睛一亮:“继续说。”
    “我们完全可以派出一些人伪装成平等会的人,佯装是平等会的反击,刺杀议会成员,和其他贵族。这样一来可以让他们结仇丧失合作可能,还能推动他们向我们靠拢,向我们妥协。”
    “哼。”皮塞尔冷哼一声,对马奎尔这种登不上台面的下流计策不屑一顾。
    不过弗朗索瓦并不在乎办法是否光明磊落,对他而言只要能解决危机,怎么做都是可以的:“这个想法不错!”
    “确实,既能让我们解决我们的担忧,还有意外之喜。”财政大臣也颇为认同。
    “可以试着做一做,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马奎尔。”弗朗索瓦心情好了一些。
    马奎尔按耐住内心的欣喜,和对未来仕途的憧憬,应了下来:“您放心。”
    “总统阁下,威尔兰那边传来了些消息,现在在等着您的意向。”外交大臣见问题化解,开始提起自己这边的事情。
    “还是他们想向巴什出手的事情吗?”
    “是的。”
    弗朗索瓦转了下椅子,面向了会议桌旁边立起来的大型世界地图,他望着大陆东侧那块广袤的土地,感叹道:“一个占据了世界三分之一土地,五分之一人口的国家,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惧意。”
    “他的地缘优势很好,战略纵深几乎没有国家可以相提并论,再加上大量人口可以转换成无限的战争潜力,确实应该尽早将他们的崛起扼杀在摇篮里。”皮塞尔站在军事的角度分析了一下,赞同威尔兰出兵的想法。
    毕竟威尔兰和布列西跟巴什帝国只有一海之隔,他们谁都不会坐视一个超级大国壮大,威胁自己的地位。
    “但威尔兰和巴什因为尼罗殖民的问题早有冲突,我们却和他们关系相对友好,有必要和他们交恶吗?这时候站在一边,看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吧。”弗朗索瓦不止觉得巴什是个麻烦,离他们更近的当今世界第一强国威尔兰更是个威胁。
    “但我们不出手,身后的卡斯特利亚、敦曼又态度不明,威尔兰肯定不敢大举进攻,留下一个虚弱的背部。而他们不大举进攻又很难在长途跋涉的情况下打赢巴什,毕竟巴什有这么大的战略纵深可以和威尔兰周旋。”皮塞尔主张布列西也出军,“所以我们不动,就等同于任由巴什崛起。到时候北面、西面各有一个亟待扩张的强国,我们的处境会很不乐观。”
    外交大臣也跟着说:“而且您想恢复帝制称帝,完全可以拿这个作为合作的要求,让威尔兰到时候承认您的地位与崭新的布列西帝国。有世界第一强国的支持,您之后的路也会好走很多。”
    “开战也能转移我们的内部矛盾,还是一次笼络民心的大好机会。”财政大臣也赞同合作出军。
    弗朗索瓦研究着地图:“可就因为这些,和威尔兰合作有点太亏了。他们既能把一个想爬上来的国家踢下去维持自己霸主的地位,又能完全控制尼罗继续提升自己的国力。这一点上来说,对我们也是很不利的。”
    弗朗索瓦的顾虑不无道理。
    在当下残酷的国际局势面前,如果不能自己扩张,那么最好就是维系平衡。
    帮助别人壮大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皮塞尔将军明白了弗朗索瓦的意思,一番思考后起身来到了地图面前,指向了巴什帝国、尼罗帝国旁边,像一座孤岛般存在的神奈帝国:“据我所知,神奈和尼罗一样孱弱,甚至因为资源匮乏情况还不如尼罗,但他们多次派遣使团前来学习我们前进的经验,这说明他们也有一颗想成为强国的心。”
    “这是肯定的。哪个国家不希望自己强大呢?”弗朗索瓦道。
    “但是他们的地理位置很不好。”皮塞尔指了指,“向往北发展,会遇到巴什这个庞然大物,向东发展,又会碰到我们和威尔兰。那么留给神奈的,只有一个选择。”
    “尼罗?”弗朗索瓦顿悟。
    “没错。”皮塞尔站开了点身子,让众人充分纵览地图,了解大陆东部的格局,“巴什在急速崛起,威尔兰和他们在尼罗有利益冲突。我们保持中立,会让巴什肆无忌惮地发展。支持威尔兰击败巴什吞下尼罗这块大蛋糕,又会让威尔兰坐稳第一强国的位置,始终压我们一头。这两个选择,对我们而言都是不利的。可我们又不可能选择支持巴什,这对我们也同样没有任何好处。那么留给我们的只有在支持威尔兰的情况下,暗地里阻挠他们顺利吞下尼罗。”
    说到这里,弗朗索瓦已经完全明白了皮塞尔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最好明面上支持威尔兰从中获利,暗地里扶持神奈向尼罗发展维持当下的平衡。”
    “没错。”皮塞尔讲解完毕,重新回到座位前坐下。
    “这确实是最符合我们利益的办法。”财政大臣拍手称赞。
    弗朗索瓦打量着那张地图,笑容渐盛:“这样一来,问题就都解决了。真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神奈能成为决定大国平衡的关键。”
    “这就是它们全部的价值了。”皮塞尔冷冰冰地道。
    “尼罗在上千年前曾是世界文化的中心,拥有最大的城市,最精美绝伦的文明,如今却只有一片资源与低廉的劳动力被大国所看重,真是悲哀啊……”财政大臣看到尼罗与神奈被大国瓜分、玩弄于股掌之间,心情复杂。
    “这就是弱国注定的命运。”弗朗索瓦觉得没什么,“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成为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只有我们玩弄别人,没有别人玩弄我们。”
    “在您的带领下,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成为最强大的帝国!”马奎尔拍着弗朗索瓦的马屁。
    弗朗索瓦没有反感,还洋洋自得地笑着:“我们可以和威尔兰合作。”
    “明白。”外交大臣应下。
    “也可以去秘密接触神奈了,陆续向他们提供些支持。”
    “明白。”
    目前面临的种种问题都有了解决方案,弗朗索瓦长舒一口气,心情愉悦:“筹备出兵这件事,怎么也得几个月的时间,这点时间足够我们解决平等会的麻烦了。”
    “覆灭平等会,和威尔兰出军维持国际平衡,建立布列西帝国……一切都近在咫尺了。”财政大臣道。
    弗朗索瓦笑着,目光深邃:“这是一场豪赌,任何一环都不能出错。越接近目标,就越得走得稳当。”
    “您会成为布列西的皇帝的。”皮塞尔支持道。
    “我也相信自己会……好了,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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