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渡赌气三个月不曾再见钰,他每日纵酒狂歌,吹箫奏乐。酒醉之时,便时常恍惚见那身着锦墨的男子,言笑晏晏。
    一日他在湖上泛舟,忽见水面波光荡漾,一石激起千层浪。船只摇晃不稳,他酒意未消,旋身飞起,一只脚立于船舷之上。
    看那凌波而立的女子,黑衣飒爽,出手狠辣。对方也绝非等闲之辈,身形诡异,腾挪灵活,出手带有暗黑色的雾气。
    是妖?鹤渡尚未看清楚来路,便被那黑色雾气裹挟到战场之中。他嘟囔了声,扔了酒壶,一脸不耐的抽身想走。
    手指虚空一画,灵气蕴结,便想脱身。他没什么心情打斗,更不想管闲事。那女子被黑雾缠斗的厉害,手中短刀掣肘,竟然突然脱离了掌控,朝她自己滑去。
    “啊,”天边忽然传来传来一阵轻柔的箫音,短刀坠水,发出铛的一声。黑衣女子惊愕,见那黑气似乎瑟缩了下,消失不见。
    “哎呀短刀,”她连忙想下水去寻,还未曾接触水面。就看见短刀竟然自行回到她手中。有人在她耳边轻笑,伸手将她带回岸边。
    “你是谁?”黑衣女子转身短刀迅速指向那人要害,问道。
    “不谢谢我救了你,这么凶巴巴的可怎么以身相许?”鹤渡开口,漫不经心的躲过,一手拂过女子面颊,抬眸。
    好像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了。他摇了摇昏沉的脑袋,酒都洒了,还是去重新打酒吧。
    “你坏了我的事,让那妖逃了,你赔我。”黑衣气冲冲的拉住鹤渡袖子,生气的道。
    鹤渡本就有些醉了,这么一晃。更是头疼。
    “赔你什么?没本事捉妖还逞能,不如我送你去死?”鹤渡有些恼了,随手一挥,黑衣便落到了船上,手中抓的,哪里是什么袖子。
    居然是一缕绿烟,黑衣甩了好久没有甩掉,那绿烟似乎是缠上了。她的手腕上竟然生起了绿色的藤蔓。
    黑衣用短刀砍断藤蔓,不想竟然越来越紧。她咬了咬唇,冷眼看着鹤渡,“你想做什么?上次是我技不如人,这次是我一时兴起,还被你搅了局,你还不能让我生气了?”
    鹤渡笑,挑了挑眉,这姑娘倒是特别。上次就觉得她出手不凡,没想到心性也如此刚烈,倒是有意思。
    “若是不能呢?”黑衣面色冷凝,气呼呼的把短刀往鹤渡手上一递,“大祭司大人想杀人,那就杀吧。我听说城中动乱不休,大人无心制止,整日酒肉。倒当真是惬意。”
    她仰头盯着鹤渡,目光中满是坚定。大祭司传闻里是暗域的神,可她所见,并非如此。
    “是吗?那若是我制止了动乱,可还算酒肉之徒?”鹤渡拂袖敛去了酒壶,慵懒的靠在船上。
    “自然不算,”黑衣道,她突然觉得眼前之人,远不如表面浪荡随性,只是她看不透,深沉之下,藏着怎样的灵魂。
    鹤渡揉了揉眉头,未曾道别,转身离开。他从未被人这样指责过,从钰到暗域,对他向来都是歌功颂德,尊敬有加。
    她是唯一一个敢于指责他的人,而他,不想反驳。
    城中,他理了理思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时日与钰赌气,城中之事,他倒是知之甚少。
    他随手召来一只音灵,去城中探查。
    “大人大人,城中出事了,好多人离奇死亡了。”音灵过了半个时辰回来通报,语气凝重。
    “他们死了之后,尸体就化为了白骨,碰触之后,化为灰烬,无迹可寻。”鹤渡冷然,他还是低估了霜晨。
    “暗主可有指示?”他喃喃道,那音灵顿了下,支支吾吾的开口。
    “快说,”鹤渡冷斥,那音灵不敢耽搁,只能交代,“暗主最近沉迷毒术,已经将自己关在锻造坊好几日了,无人敢去打扰。”
    音灵退下,鹤渡起身披上熟悉的素锦暗纹白袍,拿上那枚钰亲手所制的暗龙令,走出了青玉台。
    他再见暗域,街上行人寥寥无几,空气中带着灰败的死气。原本和乐安详的家园,笼罩在迷雾中。无人敢触碰,也无人敢拨开。
    城中死亡的人消失不见,他们的家人,只能关上门偷偷哭泣。鹤渡敲开门,迎接他的是一问三不知。
    那些老实忠厚的人,到底是畏惧的,一味的粉饰太平,将委屈藏起来,却不知委屈堆多了,会是灭顶的灾难。
    他去检查了那些灰烬,手段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疑点。就连他都看不出来,是否有妖邪作乱。
    暗域,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他在夜晚潜行,一身黑衣遮挡素锦白袍,于房檐屋瓦间纵横。
    有一群黑衣人夜行,拖着尸体不知去往何处。鹤渡跟着他们的踪迹,一直追到西山,那群人便不见了踪迹。
    连带着血腥气,也一起消失了。鹤渡神色微凛。这里似乎不太对,黑色沉寂的森林,没有半分声响。
    月色透不进分毫,似乎下面,有一些特别的东西。他在一处低洼地,看到了一缕白灰,应该是不小心洒落的。
    循着痕迹往前,里面竟然是一所巨大的地宫。鹤渡神色愈发阴沉,他竟然不知,这里,何时出现的地宫。
    他在一个转角处停下,听着里面依稀传来的说话声,心一点点沉下去。
    “霜晨,你看我的毒术是不是越发精进了。你敢不敢尝试一下?”钰笑着说,手中一个古怪的茶盏,透着诡异的黑气。
    “暗主之才能,自然无人能及。在下自然是不敢的,若是在下没了,暗主岂不是少了乐子。”霜晨恭敬道。
    “哈哈,那便不难为你了。兵器的图纸可画好了,关于淬炼的方案,霜晨可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钰的声音沉了下来,他带着很多思虑,不知看到了什么,说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自然是准备好了,只怕暗主若是心不定,这剑灵必然,不会是绝佳。”霜晨意有所指,钰冷眸微哂,一言不发。
    “不过在下相信暗主,心有经纬,宏图可期。你不是也想让人认可,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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