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樱樱询问的话音落下。
    整个密室之中,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静谧!
    安静地仿佛一根银针落地,都能够听见声响。
    众人都低垂着脑袋,各司其职,安分守己,对郁樱樱所询问出的话题充耳不闻。
    又或者,他们这些人跟在沈知秋身边多年,知道这样的话题,在这个老人面前提起,是极其忌讳的。
    无人敢多言。
    但。
    沈知秋心情很好。
    他见郁樱樱如此配合地献血助他,连带着,心中的这忌讳,也可以被他选择暂时忽略。
    “当然……认识很多年了。”他道。
    这个话题一开,一侧站立着的沈甚,他一向温润的眼眸之中,骤然之间,染上了些许异色。
    但沈甚并未出声。
    郁樱樱抬眼,将面前这一幕尽收眼底。
    是了。
    沈甚是沈家独子,是沈知秋明媒正娶的妻子所出,但妻子过世后,沈知秋虽然没有再娶,但这些年来,沈知秋所做的这些事情,花费的全部精力,却都是在为了这个外边的白月光。
    不仅如此。
    沈知秋的每一次吩咐和命令,也都是为了“复活”这个女人。
    而这些,沈甚都照做了。
    现在,沈知秋又毫无避讳的,在众人面前提起自己和白月光的事情……那沈甚的心境,可想而知。
    “是吗?多久?”郁樱樱接话,并且反问,“是在你儿子出生后没多久的时候吧?”
    毕竟,沈甚的母亲早亡,在生下沈甚之后,就去世了。
    沈知秋如此光明正大地做这些,定然是摆脱了妻子,没了这个后顾之忧,他才敢这么行动。
    “不,”沈知秋回答开口,“比你猜的,还要更久一点。”
    说着,沈知秋一双老眼逐渐浑浊,似乎视线模糊着,面前能浮现出当年的情形,一点一点,追溯回忆。
    他笑了一声:“我和谢黎,才应该成为夫妻。”
    “我认识谢黎的时候,她才刚满十八岁,原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有缘无分的相遇,但谁曾想,后来再次相遇后,我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沈知秋面上一片深情,仿佛,这一切的因果,他也是受害人一般。
    此情此景,落入郁樱樱的眼中时——
    她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这沈家,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分明这一切都是沈知秋自己造成的,但沈知秋却以为自己极其深情厚谊,为自己竖起这情深似海的名号,可实际呢?实际上,什么劫难都是他造成的。
    郁樱樱冷眸微扫,道:“按照你这么说,你应该迎娶谢黎,但你又为什么最后娶的是沈夫人?”
    不过是碍于门当户对,为顾及他沈知秋的声誉,所以才选择了和自己家境差不多的沈夫人罢了。
    而谢黎,一没有背景,二没有家世,三没有钱财,她以什么条件,能够嫁进屹立百年的书香门第?
    沈知秋理所当然,道:“我本想等谢黎满了二十周岁后,就和她结婚,但无奈许家的人逼迫至此,我有什么办法?他们许家人迫不及待要嫁女儿,无理取闹就算了,我沈家怎么能和他们一样蛮横无礼?”
    许家,便是沈甚母亲的娘家人。
    沈知秋字字句句,言之凿凿,仿佛每一个字,从他的嘴里道出来,都是他有理的。
    但殊不知,他要是硬不答应娶,谁又能真的逼迫得了他?
    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
    郁樱樱嗤笑:“我性子直,不喜欢弯弯绕绕那一套,但豪门里的龃龉和衡量,我都懂的。”
    她道:“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沈老爷不会不知道吧?”
    沈知秋闻言,脸色微沉。
    但。
    沈知秋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继续道:“看来,郁庭明始终没教你怎么处事。”
    一句话。
    郁樱樱眸色微戾,骤然自位置上站起身来!
    因为她的动作十分突然,所以这边的医生们都没有防备,抽血的针管被郁樱樱拂开,周边的人纷纷一抖。
    连带着。
    沈知秋这边,同样被郁樱樱这盛气凌人的模样吓住一瞬。
    “我父亲去世,应该和你们也脱不了关系。”郁樱樱沉声开口。
    她眯起眼,即便什么都没做,但这眼神落下,却依旧叫人无端端地,发自心间一颤。
    “你没资格和我提我父亲。”郁樱樱冷声继续。
    沈知秋大概是没有想到,郁樱樱小小年纪,周身竟会散发出这等气势,仿佛只要她抓住了机会,便会竭力反击,拉他下地狱!
    这样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
    但又极其的真实。
    沈知秋张了张口,原本是想要暂时安抚几句的,但,他的视线轻扫,落到了郁樱樱的手腕上。
    因为针头偏移,所以她的手腕上,缓缓地,滑下一些血迹。
    沈知秋一脸可惜。
    他有些心疼:“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的血珍贵,你不要乱动。”
    然。
    郁樱樱却不打算就此揭过,她抬起眼来,视线紧紧盯着面前的老人,冷声道:“我记得,你们叫我过来,是想告诉我,谁才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吧?”
    “现在我来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说?”她继续。
    沈知秋闻言,视线微转。
    倒是落到了一侧的沈甚身上。
    沈甚见状,便开口道:“郁老爷出事的时候,你和我们在一起,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和我们无关。”
    郁樱樱却是不相信的。
    她抬头,嗤笑:“我怎么知道和你们无关?你们让人私底下去做,一百种一千种的法子,又怎么会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
    郁樱樱几乎草木皆兵。
    正是因为没有丝毫线索,所以,她才会如此想法。
    怀疑这些人。
    又或者,怀疑所有人。
    “樱樱,你就这么相信穆南祁?”沈甚蹙眉,将话题引开,“当初我们亲眼瞧见穆南祁双手染血,要是说嫌疑人,首当其冲,不就是穆南祁吗?”
    郁樱樱冷眼上抬,嗤笑:“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些废话?”
    沈甚一顿。
    他自然没有想到,这些亲眼所见的事情,在郁樱樱的认知之中,竟然会是一些“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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