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地町某处民宿。
    理查德等人在逼仄的房间内紧张地制作着后期视频,氛围颇为阴森,明明事先确认过了没有人在监听,可还是忍不住放低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被按动了消音键,只剩下鼠标与键盘切动的声音。
    旅店与酒店都停止了对他们的开放,哪怕三倍,五倍的价钱都无法入住。
    或许酒店方想要赚钱,可赚了这份钱,或许以后都无法在太地町立足。
    这里七成的村民都是渔民,靠着卖海豚发财,他们的愤怒可以淹没整个太地町。
    全世界都在针对他们。
    理查德忍不住担心起杰瑞特与蒙德,昨晚他们又干了一个通宵:“没必要那么赶吧,休息一下吧。
    “休息?再休息,我就要拍出职业生涯最烂的纪录片!”
    杰瑞特罕见有些暴躁,进入工作状态下他便是如此,更何况是现如今的高压状态下,只不过大部分人都对他有较高的容忍度,因为杰瑞特真的很有能力。
    隐蔽拍摄的最大问题便是无法精准拍摄到自己想要的镜头。
    大部分纪录片都有这样的问题,固定在山林间的摄像机要想拍摄到老虎出没的照片,可能要花上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有机会拍下那会在纪录片中出现三秒钟的一个镜头。
    或许还会因为镜头没有布置好,导致一个月的时间都白白浪费。
    为了足够的观赏性,杰瑞特让毕方做的就是广撒网,尽可能多的布置摄像头。
    理查德等人足足带了四十三個设备箱,数量远超一般纪录片所需要的。
    太地町的人拆一个,毕方就再去装三个。
    不够就改,改了就装,装了就溜。
    足足数百个摄影画面中,杰瑞特展现出了极强的掌控能力,在数分钟内同时观察复数以上的镜头,并以此衔接。
    有能力而暴躁,便是个性。
    “好的,不要着急,我去给你泡杯咖啡。”理查德举起双手,顺从杰瑞特的意愿,让他安心工作。
    几天已经是七月三十号,距离八月二十三日的捕鲸委员会议召开,只有不到二十五天。太地町的民众越来越不欢迎他们,容忍度似乎抵达了一个极限值,再往上就要刺痛渔民们的神经了。
    默默的杰瑞特与蒙德二人各自倒上一杯咖啡。
    理查德悄悄地走出房门,曼迪与克科两人跟上。
    不单独出行几乎成了一条准则。
    三人沿着小路往港口处慢跑晨练,路上的行人每一个都在注视着他们,像是监察着某个犯
    这么多天了,感受到这样的目光,克科与曼迪略感不适,曼迪甚至会恶狠狠地瞪回去。理查德视若无睹,他早就适应了这样的目光。
    崇敬,羡慕,鄙夷,愤怒亦或是不屑,办过半百的他都经历过。
    从欧洲到美洲再到日本,无论面对的是谁,是怎样的目光,理查德早就能做到泰然若之。理查德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薄脸皮”的人。
    来到港口处,理查德双手撑在栏杆上,经过短暂的热身,他有些微微气喘,抬手看表。早晨7:00整。
    这个时间点,大地还未被晒得滚烫,空气中带着一丝海风的清凉,让人忍不住惬意地张开双臂拥抱大海。
    群山围绕着纪伊半岛,海面上洒满阳光,海鸥云集低翔,它们在空中盘旋,等待着起伏的浪花中若隐若现的小鱼,在跃出水面的一刹那,俯冲而下。
    晴天早晨的大海是海鸥们丰盛的餐桌。
    理查德眯着眼,他看着海鸥群,忽然露出一抹微笑,指着天空像谭纯二人道:“你们看,一头曼迪,虎头曼迪!’
    海雕与克科抬头看去,清晨的太阳有些刺目,他们眯着眼,果然在海鸥中发现了一只体型极其巨大的海雕。
    虎头谭纯!
    黑白色的虎头海雕混杂在海鸥之中,横冲直撞,叫声深沉而嘶哑。
    从行为上看,这是一头相当霸道猛禽,它不像那些海鸥,把目标锁定在小鱼小虾上,而是等待着一条常常浮上水面的大鱼,为此一只滞空翱翔,每当有海鸥不小心靠近,便会毫不留情的用利爪将其赶走,空中飘落下几片纯白的羽毛。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曼迪,成年后的体重能超过5公斤,翼展达到两米五的程度。
    它们锐利的双眼、强而错误的爪,以及威猛有力的喙,都呈现暗淡的橘黄色,无论凌腾高空,或是停歇于枝头、海滨,都展现出王者的不凡气度与神气。
    平时也主要以鲑鱼、鳟鱼等鱼类为食,更会猎捕大雁、天鹅等大中型及哺乳动物,甚至会捕食海豹幼崽。
    在爵爷的纪录片《蓝色星球》里,就拍到虎头曼迪在空中捕猎海鸥。
    海雕与克科两人也开了眼,他们从未看见过如此神俊的谭纯,体型比其他同类大上一圈。跟它一比,那些海鸥都显得像是个笨蛋。
    “居然在日本还能看到虎头曼迪。”理查德微微惊叹。
    “什么意思?”克科觉得似乎有什么话外音。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曼迪,也是地球上平均最重的鹰,现在虎头曼迪的全球物种数量约为4,600-5,100只,其中包括1,830-1,900个繁殖对,它们是一夫一妻制,大约相当于只有3,600-3,800只成熟个体。’
    “它们只分布在分布于华夏、日本、和俄罗斯联邦的海岸线附近,本来就很罕见了,最近日本几乎已经没了它的身影。
    “为什么?”
    “因为日本内陆铅中毒导致的死亡,这里的虎头海雕的数量下降了将近一半。”
    长期食用海产品,外加环境污染,日本这块土地上,铅含量出乎意料的高。
    再加上虎头曼迪实行一夫一妻制,一年仅繁殖一次,一次2枚蛋,通常一只存活,日本能看到它们,真的非常不容易。
    怎么又是铅中毒?
    这里是铅毒区吗?
    海雕与克科长叹一声,望着虎头曼迪,不禁觉得有些可怜可悲。
    这丑陋的物种居然也在岌岌可危的边缘。
    “不过能看到它还是值得痛苦的一件事,没必要哭丧着脸。”理查德振作精神鼓励道,它还在不是吗?
    海雕与克科看向海面,情不自禁的点头。
    起伏的海水下,一个模煳的影子越来越浑浊,有什么东西从海底浮了起来,个头绝对不小。
    虎头曼迪精神一震,收拢羽翼,探出利爪,如同一架俯冲的轰炸机那样直击水面。
    吼!
    是一条大鳟!
    还不等海雕与克科二人拍照,一声尖锐的口哨声打断了两人的喜悦。
    “嘿,那边的,看这个!”
    渔船上的渔夫冲着三人大笑着,脸上热情洋溢,似乎很欢迎三人的到来。
    “他不认识我们吗,居然还向我们打招....谭纯笑了,可他马上笑不出来了。
    渔船上的渔夫忽然掀开了一块黑布,转动起铰链。
    一头幼年海豚被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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