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想要再说什么,但看到父亲那不容置喙的神色之后便闭口不言了,他知道父亲在这种状态下自己是说什么也没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乖乖照做。
    否则越是坚持就会让父亲越生气。
    因此他连忙起身朝着休息的院子而去。
    “二师兄,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爹找你过去。”来到门口,沈文趴在门上把头探进去, 看着刚躺下的钱虎小声呼喊道。
    钱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自以为昨日和少爷喝酒的事情天衣无缝,因此在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懵懂。
    “怎么了?怎么师父突然有事要找我,是不是又有新活了?还是要传授我一些绝学,好在比武的时候来个出其不意?”钱虎说道,别看是个大胡子,但嘴碎的很,话也很密。
    “不是……”沈文心中有些愧疚,“我刚才把我们两个昨天偷偷喝酒的事情坦白了, 现在我爹想要叫你过去,不过二师兄你放心,这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我已经把全部的责任都担了下来。”
    钱虎一听这话愣住了,他都不知道沈文为什么会主动坦白!
    “少爷……你为何要说?你这可是要我害死了!”钱虎心急如焚,心想着就你亲爹的脾气,我这还能有好果子吃么?
    而且就算自己这个少爷师弟坦白了,可毕竟自己是他的二师兄,师父能相信吗?
    “唉,二师兄别说了,咱们昨天晚上喝酒都被人看到了,我不确定是陈师傅还是孙师傅,但这事儿就算我不说,父亲也早就知道了, 所以我就心想着还不如早点坦白。”
    钱虎一听其中还有着关节, 也不禁想到了早上看到陈年出现在前厅的事情, 很快他便和沈文刚才想到了同一处去!
    “原来如此, 看来我们命中有此劫难啊, 少爷你和我同去吗?”钱虎叹了口气,心中满是决绝。
    而沈文则是苦笑道:“我倒是想和二师兄一起共患难,可我爹刚才说让我叫了你之后就不要跟着去了,想必须单独问话,不过二师兄……一会儿我爹若是问起来的话,你只管把一切都推到我头上,那样一来你也没有说慌,也不至于让父亲罚错了人。”
    钱虎听后点头称是,但心中却想着:“少爷你这不是糊涂了吗?你都在师父面前那样说了,我肯定也要有身为二师兄的担当才是,如果一味推脱,那岂不是成了小人行为?
    而且若是师父日后真的责怪起来,让我看着你受罚那可比在我身上千刀万剐都难受啊!”
    因此在告别了沈文之后,钱虎去到了沈三的院子里,沈三此时正搬着一把椅子在树下乘凉。
    “师父,弟子知错!”钱虎一进门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歉。
    “何错之有?”沈三眼皮子微抬淡淡问道。
    “弟子不该拉着少爷一起喝酒,违反门规,还请师父要罚就罚我一个人!”钱虎自然不能亲眼看着沈文受罚, 他也把一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沈文说是他教唆的。”
    “那是师弟因为同门情谊不想看到我遭受责罚才这么说的。”钱虎当即解释。
    沈三摇了摇头:“我不管这事儿是谁教唆的, 你们都违反了门规便要挨罚, 而且你们二人到时候会受到同样的责罚,但眼下比武在即,我决定将你们的责罚放在比武之后。”
    “师父……少爷他……”听到这话钱虎还想再解释什么,可沈三却十分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钱虎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紧接着他又说道:“今天叫你过来并不全是为了这事,我主要是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你大师兄最近见过哪些人?”
    而钱虎听到这话之后心中一惊,他心中分明知道大师兄先前见过了苏云锦,而他也很清楚苏云锦是什么人。
    当初若不是罗盛判出师门,这二师兄的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做。
    那个时候他对于罗盛多崇拜和敬佩,现在就有多痛恨!
    可大师兄面见苏云锦的事情他还是不想告诉师父,因为他相信大师兄是绝不会像罗盛一样的。
    哪怕……哪怕大师兄面见苏云锦的事情师兄并没有告诉师父……
    “师父……师兄这段时间不是一直都在武馆之内吗?见的也都是我们这些师兄弟和师父师娘……”钱虎低着头说道,生怕师父从自己的眼睛之中看出端倪来。
    可此话说出之后,沈三满眼都是失望之色,有力的指节不断敲击着黄花梨木打制的椅子扶手,依旧那古井不波的语气说道:“他去见了苏云锦,你们都知道,但却没有和我说。”
    钱虎在心中暗暗叫苦,心想着这事儿怎么就轮到我头上了呢?明明津武门里有很多师弟都知道这事,而且就连厨房里的陈年和孙师傅好像都知道,怎么师父偏偏跑来问自己?
    搞得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若是去问陈年那小子的话,就算陈年说了那也没什么的,因为陈年是后来来的,所以就算说出来也不会得罪人。
    可现在师父一语道破了自己想要极力隐瞒的事情,钱虎现在什么也不敢说了,只是沉默的低着头。
    “我自然是相信你师兄的,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便无比相信你们留下来的每一个人,但是我相信你们的同时,也希望你们能够相信我,我是你们的师父,这些年也一直待你们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如果你们遇到了什么困难,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可是津武门的叛徒我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我也不希望你们在这件事情上瞒着我,或许你今天维护了你的大师兄,但若是你大师兄被旁人利用了他却不自知,那你们便是帮凶。”
    钱虎听到这话之后浑身一震,不禁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师父。
    “师父,我……我就是想相信大师兄他不会做出有损津武门的事情来。”钱虎还想要极力争取。
    沈三听后缓缓站了起来。
    沈三是全津武门当中个子最高的,纵是身材魁梧人高马大的钱虎在沈三面前也不禁低了一头。
    “我先前说了,不光是你相信你的大师兄,我也相信他,可人都是有感情的,感情便是一个人的弱点,我承认这弱点我也有,这间武馆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我的软肋,当初那个人的离开便是如此,若非如此,何至于今我们从当初的鼎盛一直跌落到现在连前三都不入?”沈三说完之后就这样看着钱虎。
    感受着师父的目光,钱虎终是软了下来:“师父,弟子明白了……弟子会在这段时间关注一下大师兄的行踪,若大师兄真的走上了迷途,那弟子绝不会坐视不管!”
    “嗯。”沈三点了点头,“这武馆当中除了你大师兄之外,我在你身上倾注的心血最多,我希望以后我们的武馆还是这个武馆,而武馆里的人还是你们这些人。”
    最后钱虎离开了。
    ……
    话分两头。
    陈年不知道武馆内似乎出现了一些不太平和的波纹,他知道孙师傅已经在心中对自己释怀了,若是再不说些什么,就显得自己有些不识趣。
    于是陈年在中午收拾好房间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屋子,而是敲了敲孙师傅的门,他知道孙师傅中午是不午睡的。
    一般来说孙师傅在吃过午饭之后回到房间里会自己和自己下下象棋,摆摆残局什么的。
    当然陈年也是从其他人那里得知的这个消息。
    而现在这消息对他极为有用。
    很快便敲开了孙师傅的门。
    “孙师傅?我想来找您说会儿话……”陈年说道。
    “我在下棋……”孙师傅看了看陈年有些冷漠的说了这么一句。
    “孙师傅,我也会下一点象棋,要不然我们边下边说?”陈年就这样站在门口说道。
    “嗯。”孙师傅点了点头。
    而陈年这才走进屋内把门关上,然后坐在孙师傅的对面。
    孙福全见到陈年坐下,便把先前自己摆好的残局收了起来,然后开始重新摆棋。
    陈年用的是红子,这也是孙福全有意为之,毕竟对面坐的是晚辈,可是自己总不能倚老卖老。
    象棋的规矩便是红子先行。
    陈年手持红子,自然也不多做谦虚。
    说实话,他在象棋上的造诣一点都不弱。
    当初在学校里陈年加入的社团只有一个象棋社,因为这个社团是陈年感兴趣的那些社团中事情最少的那一个,平常大家没事干就是下象棋。
    而且他们这个社团甚至连场地都没有,下象棋也是在网上开个房间,其他人则是可以进房间去看。
    而陈年在大一入学之后便加入了象棋社,到了后半学期象棋社的社长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而象棋社的社员们则是更不用说,他们仅有赢过的几次还是利用网络之便,一边在网上跟陈年对弈,一边用手机选择了困难人机对弈来打。
    但就算这样也被陈年赢过几次。
    因此到了大二的时候,原本的社长由于毕业而退位让贤,陈年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任社长。
    只不过这个时候陈年每天又开始忙于学习,整日来往于宿舍,教室,食堂,图书馆,实验室之间。
    下棋的时间很少。
    每次他有时间了其他社员又没什么时间,于是陈年便只好在网上去和别人下,久而久之段位也越来越高。
    以至于后来都有人邀请他去线下参加专业性的比赛。
    只是那些比赛都不是在放假的时候,陈年就算想去也没时间去。
    就是偶尔和其他学校比赛的时候陈年请过几次假。
    以至于一直有农大象棋社社长棋力超强,但却异常低调的传闻。
    而此刻与孙师傅对弈,陈年便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可以不经意间输掉来一个惜败,然后适当性的赢上一把意思意思,如此也能让孙师傅多开心一些。
    陈年上来就直接炮沉底,他习惯的是凌厉开局。
    一边下棋陈年一边说起了今天中午的来意。
    “师父,再过几天其他武馆的就要过来比武了,咱们到时候要准备些什么饭菜?我现在虽然还能帮得上忙,但我怕到时候要做的饭太多了会出乱子,所以想提前了解一下好有个准备。”
    陈年这请求提的理所应当,首先便是把自己放在了晚辈的位置上,然后又说想要帮忙但怕出乱子,稳固自己稳健的人设。
    其次便是说先前虽然在处理食材上面没有出过什么岔子,但若是不熟悉的太多了,难保会有不周到的地方。
    再加上先前孙福全本身也说过这种时候不光是比武,其他武馆也会在饭菜上看看东道主有没有诚意。
    习武之人除了武艺的强弱之外,讲究的就是个面子,谁也不想赢了比试却在这种事情上面输了口碑。
    孙师傅见到陈年开局直接泡沉底,顿时认真了起来,开始布置起了自己的杀招。
    在象棋上有人研究的是杀法,有人研究的是开局,还有人研究的是中局。
    孙师傅现在六十多了,可以说下了几十年的象棋,这些他都有研究过,所以陈年仅仅是这么一个举动,他就想到了很多可能性,开始针对性的应对了起来。
    可就算如此面对陈年的询问,他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到时候我打算以做鲁菜为主,但考虑到席上还有几个南方过来的南蛮子,所以我本来也想了几道南方菜。”
    “南蛮子?”陈年知道在北方很多老一辈的人会把南方人称作南蛮子,当然这算是地域歧视的一种,只不过这老一辈的人说顺嘴了,在听到有明显南方口音的人之后便会这么说。
    不过南方的人也会称呼北方的人为北侉子就是了,这玩意儿陈年也没往心里去。
    “有几个从佛山来的门派,实力也不弱,现在在天津也有些号召力。”
    陈年一听佛山顿时便了解那些是从广东来的,可是做广东菜的话,陈年有经验啊,之前他可是从乔师傅那边学到了不少,虽然大多数是些家常菜,可其中也不乏一些硬菜。
    听到这里他的心思便又有些活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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