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薄睡在了挽香殿,姜绾绾却没在挽香殿外瞧见月骨,找了一圈,在寒诗屋里找到了他,彼时他正在拨弄暖炉,寒诗就坐在软塌上播着橘子,像是吃了好一会儿了,一桌子的橘子皮。
    她顿时头疼。
    所以她千辛万苦留他在身边,就是为了要他在东池宫养老的么?
    见她盯着自己,寒诗很不服气的抬了抬下巴,留给她两个鼻孔:“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
    姜绾绾嫌弃皱眉。
    月骨已经起身走过去了,恭敬道:“王妃是来找寒诗还是属下的?”
    他很聪明,一眼就瞧出她是冲着他来的,却还是规规矩矩的问了一遍。
    姜绾绾温和道:“刚刚殿下说有些头痛,虽不严重吧,但毕竟他身份尊贵,容不得有半点闪失,我想来想去,不如叫宫里的御医来瞧瞧?有没有医术好些的?”
    寒诗在后头冷笑:“瞧你那心急的样子,先前不还讨厌他讨厌的紧么?眼下只头疼一下就心疼了?”
    月骨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道:“宫里有个徐太医,殿下平日哪里不舒坦了,基本上都会找他,属下这就去请。”
    “那麻烦你了。”
    “职责所在,王妃客气了。”
    月骨说完,又看了寒诗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姜绾绾没立刻离开,随意的在屋里转了转。
    嗯,烧的温度对她而言热了些,却正是寒诗喜欢的,他甚至连袄衣都没穿,只着了件薄薄的青色长衫,靠在桌前吃着小点心跟水果。
    这日子怎么瞧怎么舒坦啊。
    她啧啧摇头:“寒诗你够了啊,人家不就截杀了你一次,你追着人家打了多少回了,现在又要挟他前前后后的伺候你,你又不是不晓得那容卿薄多挑剔的一个人,他伺候他就够累了,还要被你威胁着,不嫌丢人?”
    寒诗冷笑:“不丢人,我要能打过他,现在还追着打,只要他伺候伺候我就算了?我可没你那么大度。”
    “那当初也不是他想截杀你的啊,始作俑者是他容卿薄,你要算账也该找容卿薄啊。”
    “呸!我连月骨都打不过,你叫我去打摄政狗,你怕我死的不够快啊?”
    “……”
    竟瞧不出来,还是个专门挑软柿子捏的主儿。
    姜绾绾懒得与他计较,临走前从他桌子上挑了两个橘子,气的他在身后又是一顿骂。
    她一边剥橘子一边想,他最近脾气是不是忒暴躁了点儿?
    先前她给收拾的挺听话了呀。
    都是月骨给惯的。
    ……
    容卿薄听到声响便醒了,婢女也不敢敲都不敲一下门就进来,也就她姜绾绾了。
    但醒了归醒了,他却没动,依旧装睡。
    姜绾绾似是靠近瞧了会儿,没发现他在装睡,于是就坐在了旁边的座椅里,继续剥橘子吃。
    她屋里也有很多水果,容卿薄说话算话,果真叫人送来了新鲜的大草莓,味道也很好,只是就没有从寒诗那边抢来时的那种高兴了。
    果然什么东西还是抢着吃比较香。
    容卿薄想,她这是记挂着他,表面上装作不想与他待在一处,实际上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到底还是想多陪他一会儿。
    这个念头叫他心情不由得晴朗了许多,想着再装睡一会儿吧,说不定她一不小心会吐露些心事呢?
    姜绾绾也的确没料到他会醒。
    昨夜他折腾了整整一夜,她身子受不住,期间昏睡过去了两三次,都是又被他折腾醒的。
    这个禽兽!
    所以料定了他这会儿定是睡的最深沉的时候,于是肆无忌惮的坐在一边吃吃喝喝。
    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忙过去开门,就见那徐太医拎着个药箱走了进来,焦急道:“老臣照料三殿下以来,还从未听闻三殿下有过头疾,可是痛的厉害?”
    姜绾绾忙拉住他,轻声道:“嘘……殿下刚刚痛的死去活来,我好不容易将他哄睡了,就先叫他歇息一会儿吧,太医辛苦奔波一趟,恰巧我这边有个姐妹身子也不爽,也不知会不会给太医添麻烦……”
    徐太医忙客气道:“岂敢岂敢,既然殿下睡着了,那老臣便先随王妃一道去瞧瞧吧。”
    “太医请……”
    “王妃请……”
    两人客客气气的出去了,把门一关,容卿薄就坐了起来。
    眯眸听着渐渐远去的声音。
    痛的死去活来?
    呵……
    他的好王妃,真是撒的一手好谎啊。
    ……
    月骨眼瞧着徐太医又出来了,迎上前:“徐太医,殿下身体……”
    姜绾绾抢先一步道:“他刚刚睡着了,我好不容易给哄睡的,还是等会儿再看吧,我先带太医去瞧瞧袭夕。”
    月骨怔了怔,像是明白了什么,但也并未多言,只后退了一步:“那属下便在此处守着殿下罢。”
    他近身守护殿下多年,从未听他说过头疼的话,怕这次的‘头痛’,也不是什么正经头痛。
    姜绾绾一路带着徐太医去了后院,袭戎已经候着了,立刻帮他们开了门。
    姜绾绾道:“徐太医,我这姐妹先前身子好好的,这突然间就不太对劲,嗜睡的厉害,您瞧瞧是不是病了?”
    说着,给他搬了张板凳过去。
    徐太医受宠若惊的坐了,牵了根红线细细探了会儿脉,眉头越拧越紧,又倾身靠过去瞧了瞧袭夕的脸色,舌苔,沉吟半晌,才迟疑道:“回王妃,这位姑娘瞧着不像是病了,倒像是中毒了。”
    中毒两个字听进耳中,姜绾绾的一颗心便沉了沉。
    她虽直觉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私心还是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毕竟这里是东池宫,被一众暗卫守的密不透风,万礼宫的手应该很难碰触到。
    她深吸一口气,按捺着心中的怒,追问:“敢问徐太医,这是中了什么毒?严重么?可有根治的法子?”
    徐太医又细细探究了会儿,才叹口气道:“回王妃,此毒毒性不强,除非大量食用,若每日仅少量掺在饮食中,一般是不易被人察觉的,这中毒者也只是日渐深觉疲累,昏睡的时日也越来越久,只是若一直不得解药,怕是要伤及人的感官,会变得木讷无感情,因没什么致命性,一般不易被人拿来投毒,老臣这么多年也只见过一两次,因此极为罕见,至于解药……就更不好寻得了,这普通的药草也不起作用,后来那两个人也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姜绾绾听的一阵头痛。
    好一个万礼宫,好一个容卿礼。
    他这手不止伸进了东池宫,还遮住了这东池宫的半边天,袭夕食用了这毒怕也不止一日两日了。
    他甚至一点都担心会不会被她发现,只是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好叫袭夕中毒再深一点。
    他要她回万礼宫摇尾乞怜,寻求解药,便是不回去,他也要保证她不再对任何一个男人产生情爱,他要保证他容卿礼是她袭夕这一生唯一的一个男人。
    是有多偏执多疯狂,是有多扭曲的一个人。
    袭戎在一边听的面色大变:“怎么会?袭夕的日常饮食起居,都会经我手!不可能!太医,你再仔细瞧瞧。”
    姜绾绾淡淡道:“经过你的手又怎样?只要不是全程都只经过你的手,就有被人动手脚的可能性。”
    “我去问他要解药。”
    “你怕是上赶着去送死。”
    “……”
    袭戎面色一白,急的双手紧攥:“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变成没有感情的木讷之人。”
    姜绾绾没说话。
    她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容卿礼不好对付,性格这般扭曲变态,行事便极易走极端,很容易做出一些叫他们后悔莫及的事。
    她得好好想一想。
    但为今之计,还得先揪出这个下毒的人。
    “你去查查看,要找那个能接近袭夕日常饮食起居,又是近半年来刚来东池宫的新人,这种细致活,怕也不是一个男人能做的,先从婢女查。”
    袭戎有些为难:“可是我在这东池宫……”
    “无妨,你去找月骨,就说是我说的。”
    “好。”
    徐太医在一旁有些紧张,支支吾吾道:“王妃,这殿下……”
    他这帮忙看病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要照顾好摄政王殿下啊,万一摄政王出个好歹,他才要脑袋搬家啊。
    姜绾绾回过神来,忙笑了下:“殿下这一睡怕是要睡好久,不如徐太医您先回去,殿下若醒了还头疼,我再派人去请您去。”
    她这般客气,与传闻中心狠手辣,妒忌成性的王妃似乎半点关系都没有,但徐太医也不敢大意了,只连连点头:“王妃客气,老臣随时待命,王妃又吩咐尽管说就是。”
    姜绾绾起身送客。
    一开门,就瞧见先前睡的正沉的容卿薄站在门外,连她以为已经去寻月骨了的袭戎也一并站着,脸色不虞。
    “王妃是哪里不舒服么?竟特意派人请了徐太医来。”
    容卿薄玉般好看的俊脸上分明是笑着的,却偏偏叫人生出一股寒意来。
    徐太医怔了怔,辩解道:“回殿下,老臣是听月骨护卫说殿下犯了头风,痛的厉害,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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