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盛夏就在王府的一惊一乍中过去了,幸而王妃娘娘除了体质差些,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沉玠去照影议和前夕,进宫和皇帝商量议和条件,王府中的下人仓皇来报:“王妃娘娘晕倒了。”
    沉玠和皇帝心中俱是一凛,匆匆忙忙赶回王府,却听太医贺喜道:“恭喜王爷,娘娘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沉玠大喜,跨进寝殿,关泠已经转醒,脸上挂着几分不敢相信的仿徨,他走到榻前,将她抱进怀里。
    众人纷纷知趣地退下,沉玠手掌寸寸往下,置于她尚平坦的小腹上,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捧起她的脸,细细打量她的面色,良久才问:“摔着了没有?”
    他听说,她在湖心亭赏莲,突然晕倒,险些跌进莲池里。
    关泠摇摇头,笑道:“吓着你了?”
    她将头枕在沉玠肩上,有些怅然,“似乎还没过够同你新婚燕尔的日子,马上就要被这个小家伙破坏了。”
    “这有何难?”沉玠托起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起,盘坐在他的腿上,“生下来,送到宫里,让嬷嬷养。”
    关泠轻轻握拳在他胸前砸了一下:“哪有你这样的父王?”
    她有些迷惘,曾经步步为营,靠的都是前生的记忆,避开那些前车之覆,行于一条坦途,可养娃生孩子,完完全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希望他/她能生得和你一样美貌。”她抬手摸他的脸,虽然已经恩爱数年,她的夫君还是俊美无俦如当年初见。
    “不好看就丢出去喂狗。”沉玠勾唇笑着,狭长鸦睫寸寸风流。
    关泠微愠:“你今天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沉玠笑着亲了亲她的唇:“我太高兴了。”
    那天夜里,沉玠飞鸽传书到照影国都,同玉真舅父协商可否将去往照影的行程延后一年,王妃有了身孕,他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王府。
    别说,敌人是自己亲舅舅还是有点好处的,听闻沉玠有了孩儿,玉真高兴得差点儿没将整个新的照影拱手奉上了。
    因他自己的儿子在战乱中意外身亡,玉姝公主的儿子,可谓是照影王室剩下的唯一子嗣。沉玠得了允许,议和延缓一年,这段时间内,两国互不侵犯。
    半年后,沉玠在书房写信,关泠替他研墨,不时欣赏他瘦劲清峻的字体,却懒得细看他写的内容,脸上带着些许酸气:“渐之哥哥和宁葭阿姊还互通书信,这么多年,你从未给我写过鸿雁情书。”
    沉玠窘笑,“之前我在军中,不是没有给你写过,你见都不见,直接撕了呀。”
    少女时期,她一直躲着他,生怕自己又不幸地和他缠上。
    关泠自知没理,转身去看他书房里的书,从一本贞观政要中发现一迭信封,封面上署名是玉真。
    她有些忧心:“你不怕阿七知道了,误以为你私通敌国?”
    沉玠摇头,“家书罢了。”
    “嗯?”她不解。
    沉玠将她揽进怀里,抱着她坐在大腿上,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地展开那封信,转读给她听:“舅舅嘱托我好好照顾你,让你平平安安地生下一个小世子,等他长大几岁,便送到照影,立为新王。”
    关泠立即否决:“不行,你怎么舍得把他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等孩子长大了,我们尊重他自己的意见,他是想成为一国之主,大展宏图,还是像他父王这般,做个闲散王爷。”他的胳膊轻轻压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动作小心翼翼,安抚她,“咱们无须替他担忧。”
    “你每日忙的要死,这叫闲散王爷?”关泠叹了口气,目中有些期待,“希望第一个孩子是儿子,而不是女儿。”
    沉玠揶揄她:“难不成你也有重子轻女这种腐朽思想?”
    关泠掀了掀眼皮,懒得和他闹,有孕以后,体力愈发不济,身怀六甲,连生气都很伤神,“我希望妹妹有一个成熟稳重的哥哥,从小宠她,爱她,照顾她。做姐姐的话,要更辛苦一些。”
    沉玠认真点头,手指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揽在她肩膀上,让她贴在自己怀里,七个月的胎儿已经有了些许重量,他抱着沉甸甸的母子,心中满是柔情。
    过了半响,见她又昏昏欲睡,他咬了咬她的唇瓣,挑事道:“像你的渐之哥哥宠你那般么?”
    “一大把年纪了,还吃这些飞醋,我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样?”
    她嚣张跋扈的语气让他忍俊不禁,捏着妻子柔软的脸,笑道,“你最近性子太温驯了,我不习惯。”
    “怎么说,也都要做母亲了。”关泠白他一眼,有些感慨,回首年少时光,容貌俊美的少年,锦衣灿烂的少女,那些爱恨纠缠的前尘往事,似乎已经很遥远了。
    剩下的只有,岁月静好,琴瑟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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