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存在,是真正超脱世间的无上神灵,他们已经脱离了生灵的范畴。
    是道,亦不是道。
    陷入无边寂静中的洛明没有想这么多,他现在完全处于一种游离状态。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中,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
    这道光,整个世界就开始动摇,剧变。
    世间的一切,开始有了颜色,上下左右,有了方向,有了名称。
    有了光,有了温暖,有了寒冷。
    整个世界都在不断坍塌,剧变。
    许久之后,他发现有了是个他。
    忽然不知为何,天地之间传来了一阵吸引力,似乎在什么地方,有着一样吸引他的东西。
    凭着那冥冥之中的一缕感觉,他不断顺着那股感觉回归。
    十个他,皆是如此。
    三魂七魄,归位!
    意识乍现,洛明缓缓起身,头顶是散发着摧残光辉的彼岸花,不远处,神女灵柯端坐在黄泉之上,神秘凄清。
    漫天的彼岸花花粉铺洒下来,落入他的身体之中,也落入不远处的前辈神女灵柯的身体之中。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永远相识相知不相恋,互为彼岸!”
    一声宏大的道音,同时出现在两人心中,如诸神汇聚,齐齐吟唱。
    无形的彼岸花之力将两人牵引。
    一向清冷无比的神女灵柯,这一刻,给人的感觉愈发的冷,神至是透着深入骨髓的寒。
    洛明陷入了迷茫,为何会出现这般道音?
    就在他迷茫之际,另一边的神女灵柯却是冲天而起,整个人变得暴躁无比。
    一缕缕道则,正在从她身上剥离。
    “想吞噬我的道果,做梦!”
    一向清冷的她,眼中有着冲天的杀意。
    三千神地的虚影在她身旁显现,她隔空一指,向彼岸花点出一道可怕无比的攻击。
    这是何等浩瀚的灵力,让整条黄泉都沸腾翻滚起来,掀起数十丈的波涛。
    可那惊天动地的攻击,哪怕已经到达了三阶半神的恐怖程度,仍旧是径直穿过彼岸花。
    这朵金色的花,似乎不存在一般。
    “前辈,这是为何?”
    看着神女灵柯如此暴躁,洛明焦急询问。
    神女灵柯望着上方的那朵彼岸花,眼中有着无穷无尽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的浩瀚杀机,她清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小世界。
    “彼岸花想要用它的花语将我的道则吞噬,之前我还以为这彼岸花真的是以这些阴气和死气为食,可当它的话语降临在我心头的那一瞬间,我恍然大悟。”
    灵柯缓缓说出一个诗世人不敢相信的可怕猜测。
    “这彼岸花,名为渡人入黄泉,实则是扎根在此,吞噬所有人的道则碎片。”
    何为道则碎片,便是那些零零散散的人生记忆,人生感悟。
    人乃三界灵长,本就是极其近道的生灵,活在世间,哪怕是没有任何修为,但身上仍旧蕴有道则碎片,星星点点,零零碎碎。
    人的一生,本就是一场修行。
    一生之中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做过的事,那些藏于灵魂深处的思考,对于天地的感悟,对于人生的感悟。
    一生,本就是一颗道果。
    而这彼岸花,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
    人的灵魂就像是一张画纸,而人生感悟和诸多见解,就是形形色色的用染料绘制的画。
    而灵魂被彼岸花吸收一便之后,就变成了一张白纸。一生的修行,便彻底消失。
    哪怕世间真有轮回转世,也只是重来一次。
    而响彻两人心头的道音,还有那融入两人身躯之中的金色花粉,就像是特质的水一般,带着神奇的魔力,要将他们两人彻底洗干净。
    可是神女灵柯,不愿意。
    洛明对于样的真相将信将疑,可看着神女灵柯的摸样,最后一丝顾虑消失。
    她是半神,在这种玄之又玄,他不能理解的领域,定然有着独特的见解和特殊的感应。
    以神女灵柯的性子,若非触及大道,恐怕也不会变得如此暴躁,进行这样激烈的反抗。
    可是扎根于黄泉的彼岸花,愈发璀璨。
    不管神女灵柯如何攻击,仍旧不能对其损伤分毫。洛明算是彻底见识了这传说中的彼岸花的能力。
    诡异,神秘,无穷。
    漫天的金粉,仍旧落在两人身上。
    洛明的眼中,开始出现了一丝恍惚。
    这一刻,神女灵柯的所有心事竟然映照在了他的心头。他看见了一个红衣小魔女在一个魔气森森的无名之地出生,接着进入无数修士大能的世界,血与火的厮杀,长达千年的颠沛流离。
    紧接着,他感受到了一股难于人言一二的上千年的孤独,让人窒息的孤独感无处不在,让他心跳停止。
    再后来便是遇到神医林元,相互厮杀,防备,到献出魔心,逃出囚禁她千年的天引神石。
    最后便是跟着神医林元和张小月开始了八门之行,在进入长京城之后,到了那个一连下了数月大雪的寒冷冬天。
    那一袭红衣飞上天际,心如死灰,世间于她再无意义,最后伴着鹅毛大雪从天而坠。
    水行至绝处成风景,人行至绝处得重生。
    那一日,小魔女摩柯,一日魔道化神道,凝聚三千神地,成就半神!
    往日种种,过往云烟,皆映照在洛明心头。
    同样,另一边不断以道则护住全身的神女灵柯,眼中也出现了一抹异样。
    在她的那双清冷眼眸之中,出现了对面那个紫瞳青年的所有所思所想所见,三十七年光景,皆尽出现在她心中。
    这紫瞳少年的记忆,从遇到那个一身黑袍,上有五爪金龙的秦师开始。
    那双紫色的瞳孔为他召来了无数异样的眼光,前面二十三年,都在孤独之中成长。
    在修行之余,单薄的身影,最喜发呆。想别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想师傅是什么样的人,想着天下未曾见过的风景,想那些未曾遇见的人,没有拥有过的东西,友情,爱情,亲情……想着修行,想着大道,想着一袭红衣。
    那是十四年前冷到骨子里的寒冬,大雪纷飞。她刚刚魔道化神道,凝聚神地成为半神没多久,在天空之中,林元去秦师在天空中讨论神医林元是徐长青第九世身的问题,两人并未避开她。
    所以在得前往时空境的大阵需要一百二十八尊半神献祭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站出来,说愿意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就是在那一天,她被邀请去和众人一起吃饭,她本不想去,但还是去了。
    从那时候起,洛明这三十七年的人生,从那一天开始,后边的十四年,都在想着她。
    那一天,风雪很大,她降临小院,院中的三个家伙盯着她看,步锦,周野,再者就是这洛明,她当时心中还有一丝不喜。
    可是没想到,当时的洛明,还是少年一米五的小个子,还是那步锦口中的紫瞳少年,却是痴痴的看了她的脸庞很久,看了她的雪白脖颈,看了她傲人的胸脯。
    下流无耻!
    她轻碎了一口,可是仍旧挡不住对方的记忆源源不断的进入她的心田。
    从那一次起,这个家伙便开始了长达十四年的游历,可是脑海之中,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想她清冷的脸庞,想她雪白的脖颈,想她的一切。
    偏偏这时候,她还能感同身受。他明明是在渎神啊!自己应该杀了她才对。
    可是心中刚起的愤怒,在这股浓郁的思念面前,瞬间化为泡影。
    她见到了他的十四年之行,想方设法的增加自己的身高,在猎杀妖兽众人修息的闲余,嘴碎的步锦和唠唠叨叨的赵向柳总是喜欢打趣他这辈子娶不到媳妇,也没有喜欢的姑娘。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他愈发不敢表现出任何的遐想,她是高高在上的半神,而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先天境界修士。而且,那么矮。
    终于,他突破了先天巅峰,在这天地不断觉醒的大世之中,找打了一份机缘,重塑了身体。他将身体重塑到了一米七五,他信心百倍。
    可他很快又黯然下去。
    她是神女,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清冷,那么高高在上。
    他将爱意潜藏在心底,仍是不敢露出任何痕迹。
    北行十四年,他其实可以再压制一段时间修为,但是他太想见她了,哪怕不是光明长大的走到她的面前说一句“我来看你了,我想你。”
    可是再怎么样,还是能看见,哪怕只是远远的看见。
    谁能喜欢谁十四年。
    他能。
    在进入这方幽冥空间的时候,他不敢抬头看她,心中却是有着无法抑制的激动。
    他闻着他身上的清香,他出神了。
    所有的记忆浏览完,她眼中五味杂陈。
    看向上方的彼岸花,一脸的的负责。
    这是彼岸花的花语在应验,“相识相知,永不相恋。”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记忆也出现在了洛明的心头。
    这是“相识相知。”
    等到永不相恋之时,就是一身道则被吞噬的时候。
    可是这一刻,她心中却将道则之事忘记,目光看向那紫瞳青年,一脸的怒气,还有一种说不明道不尽的情绪。
    相识相知,亦相恋。
    另一边的洛明,感应到神女灵柯心中的复杂情绪,他身躯不断颤抖,一颗心极速跳动。
    他面红耳赤,浑身血液滚烫,嘴唇颤抖,就要吐出那几个字。
    但另一边的神女灵柯,却是复杂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
    鼓起了莫大勇气的洛明,看着这个他念了十四年的人,对方心中的所有想法都投影在他的心头,他知道她在犹豫,他知道她知道他喜欢她,但他还是坚定道:
    “灵柯?小魔女?我不知道该叫你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喜欢你,整整十四年了!我爱你!就算你是神灵,我仍旧爱你!哪怕你会因为我爱你而杀了我,我仍旧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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