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就是金县城池,孙季德睡得并不深,爆炸声响起,他立马从所睡的大车上弹起来,带着一脸惊惶四下查看。
    这时一枚土制炸弹滴溜溜滚到他面前,上面的引线正在快速燃烧着,一股子浓烈的硝烟味扑鼻而来。
    只一眼,孙季德就知道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想都不想就往旁边一个翻滚,躲到了被他当做床板的大车后面。
    引线燃尽,“轰……”的就是一声巨响,巨响震得他耳朵一阵嗡鸣,紧接着就是一阵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声响,然后他就觉腰间一麻,继而就是剧痛袭来,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孙季德伸手往腰间一摸,摸到一个硬物,忍痛抓着将腰间硬物拔出,借着火光一看,是一块沾着鲜血的碎陶片。
    他不由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沈宽!”
    吼过一声之后,孙季德强行控制自己冷静下来,扫视了一眼营地里的情形,知道事不可为,他不敢多耽搁,起身几个箭步冲上身后的粮袋,三两步攀到粮袋顶端,纵身一跃跳到旁边一匹受惊的马背上,用力一拉缰绳把马控制住,接着双腿用力一磕马腹,马儿痛嘶一声,立刻撒腿狂奔起来。
    这时,一个黑影从黑暗中窜出来,甩手打出一道寒芒。
    寒芒一闪钉在马前腿上,马儿受痛立时悲鸣出声,前蹄一仰顿时人立而起。
    猝不及防之下,孙季德立刻被马儿从背上甩下来。
    “给我死!”
    孙季德身手很是敏捷,坠马后一个翻滚卸去摔下的力道真起身来,‘锵’地拔出马刀,带着满脸的杀意,厉吼着朝黑影那边扑杀过去。
    他可是恨透了这阻扰自己的家伙。
    黑影见状,连忙甩手胡乱丢出几道寒芒,同时脚下快速后撤,边撤边朝正飞马赶来的沈宽等人大声叫喊:“头,孙季德在这里!”
    这嗓音,正是之前沈宽安排来探营的老泥鳅。
    老泥鳅胡乱打出的飞刀,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但面对袭来的暗器,孙季德难免下意识躲闪。
    等他躲过暗器,老泥鳅已经退出了不短的距离,再去追杀势必会落入追来的沈宽他们的包围,孙季德只能恨恨地一咬牙,转身就往离自己最近的一匹马跑。
    “你们几个,跟我追!”
    听到老泥鳅的呼喊声,沈宽脸上一喜,连忙招呼身边铁塔几人一声,打马就往老泥鳅那边去。
    一通狂奔,很快沈宽就看到了老泥鳅。
    老泥鳅连忙指明方向:“头,他在那!”
    “谁抓到他,咱赏二十两!”顺着他指的方向,沈宽一眼就看到了正翻身上马的孙季德,他连忙大声下令,同时抬起了手里的弩,照着孙季德就是一箭。
    要在疾驰的马匹上保持精准度,这可是项技术活,至少沈宽还没这份能耐,弩箭从孙季德的头顶飞过没入夜空不知所踪。
    二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跟沈宽同来的几人,听到这个赏格,一个个眼睛都红了,哪用沈宽招呼,早已疯狂地打马追了过去。
    “架!”孙季德惶急地看了沈宽等人一眼,双腿猛力磕着坐下马腹,鞋子上的马刺将马腹刺得鲜血淋漓,马儿受痛悲鸣,同时扬蹄狂奔逃离。
    “给俺死来!”眼见孙季德要跑远了,铁塔急了,狂吼一声,全力将手中铁棍甩了出去。
    “呜呜……”
    裹挟着铁塔那身恐怖的蛮力,铁棍带着沉闷的呼啸,打着旋飞速追上孙季德的马,马儿的后腿被铁棍砸到顿时悲鸣一声,侧身翻倒,在地上翻滚了好几米远没了动静。
    另外几人则趁机追上去倒地的马匹,翻身下马,抡着手中刀剑,对着摔倒的孙季德一通劈砍。
    沈宽跟着赶来,连忙对众人喊道:“留活口!”
    众人闻言连忙住手,沈宽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查看,等他见着孙季德的时候,见他那几乎折到后背的脑袋,就知道已经没救了。
    见着孙季德授首,沈宽大松了一口气,这个祸害不死,他真是一刻都不能心安。
    “宽哥,嘿嘿。”铁塔捡起一旁掉落的铁棍,上前来看到孙季德的尸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他这邀功的模样,沈宽莞尔一笑,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做得好!”
    得到他的赞赏,铁塔脸上笑容更甚。
    随后沈宽令铁塔将孙季德的尸首放到一匹马上,拉着就往回走。
    对付一帮炸了营的贼人,这哪叫战斗,完全就是单方面屠杀。
    等沈宽回来的时候,贼营里的贼人皆被屠戮一空,营地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沈宽这一方,除了一个倒霉鬼踩到陷马坑被摔死的外,其余也就几个坠马受伤的,这场夜袭可谓完胜。
    战斗结束,闲下来的人,开始整理战场,搜刮这些贼匪身上的战利品。
    这些个归元寺的贼人,几乎个个身上都带着财货,搜到财货的人都乐开了花,更加卖力搜寻起来。
    沈宽自然不会去跟他们争这点银钱,此战杀了孙季德,就是他最大的收获。
    ……
    ……
    鸡鸣五鼓天色渐亮,营地里的尸体都被集中在了一起,堆成了一座尸山,孙季德的尸首则单独在一旁放着。
    贼营地所在之地,这会只留下熄灭的火堆,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被土炸弹炸出来的一个个坑洞。
    沈宽蹲在尸体旁边观察。
    不是他有什么怪癖,而是土炸弹展露出来的威力,值得他深入研究一番,日后这东西绝对能成为他手中的利器。
    查看了一些被土炸弹伤到的尸体,只有少部分缺胳膊断腿的,这些应该是被土炸弹炸了个正着。
    其余大部分都是被土炸弹炸开的陶片,铁钉,石块所伤,只能算是皮肉伤,并不能致命。
    很显然,这土炸弹的威力算不得太强,但用作骚扰简直是神器。
    毕竟这皮肉伤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沈宽心里不由得开始盘算土炸弹的改良办法,办法也简单,其一是将火药颗粒化,万历朝这会已经有这个技术了,只要找个懂的制火药的工匠就行。
    其二就是加大当量,这就更简单了,换大点的陶罐就是了。
    “沈老弟真乃神人,为兄佩服!”正当沈宽还在琢磨这些东西的时候,王化贞的声音远远传来,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喜悦。
    沈宽赶紧起身相迎:“王兄过奖了。”
    王化贞又是一笑:“沈老弟过谦了,此物堪称国之神器,沈老弟如何称不得神人。”
    王化贞走到一个因为破损没有爆炸的土炸弹面前,蹲下身子拨弄了一下,眼中满是热切之色:“不知此物如何称呼?”
    “便叫万人敌吧。”沈宽想了想,再往后十几年会有人发明类似的武器,他也就不介意先占用这个名字了。
    王化贞斟酌了一番,拍掌赞道:“妙啊,此物当得上万人敌之名!”
    赞完之后,王化贞突然对沈宽深稽一礼道:“沈老弟,为兄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老弟成全。”
    沈宽见状眉头微皱,而后还了王化贞一礼道:“王兄请说,若是小弟能做到的事,自不会推辞。”
    王化贞脸上少有地露出几分急切:“为兄想在来年殿试上,将此物呈送当今圣上,不知沈老弟可否成全?沈老弟放心,为兄绝不会隐没你的功劳。”
    “王兄,看你这话说的,你我兄弟还需介意这些么?此物能上呈御览,是小弟的荣幸,岂敢不从?”沈宽一听王化贞是这要求,都没怎么多想,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大明朝最大的老板是谁?不就是当今的万历皇帝么?但以他的身份,如今压根不可能接触到,换成交给别人献上,最后功劳层层分剥下来,功劳能落到他这一个小小衙役身上?
    反倒是王化贞,明年的一甲进士,完全有机会把这东西送到皇帝面前,有现在这分情义在,别的不说,总归会提一嘴他这个发明人,运气好说不准就有一番天大的造化。
    最不济,王化贞把功劳全占了,日后王化贞飞黄腾达,总归也会顾念着提携提携他不是。
    “王兄大义,为兄感激不尽!”王化贞闻言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拱手致谢。
    先是假县令一案,再加上献上这等堪为护国利器的玩意,哪怕做不到简在帝心,也会让皇帝高看他一眼不是?被皇帝高看一眼,未来的前途还用多说?
    多了这项合作,两人的关系瞬间又亲近了许多。
    收拾好战场,沈宽等人拉着因为万人敌发威,没有被烧毁的粮草回城。
    至此,总算是解了围城之危,沈宽紧绷的神经才算放松下来,回家后他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夜间巳时才睡醒来。
    醒来就见几碗饭菜摆在房间桌上,这会已经冷掉了。
    正是肚饿的时候,沈宽哪还管这么多去,三两下将饭菜吃下肚。
    睡了十几个小时了,醒来之后,哪还能睡得着?
    这年月又不像后世有手机这种神器打发时间,百无聊赖之下,沈宽拿起纸笔,在纸上开始勾画万人敌的草图,并将制作方法附上。
    只是作为一个后世人,这毛笔字真不是他的强项,看着纸上鸡爪一般的字迹,沈宽苦笑着放下了笔,看来这事还是得找王化贞帮忙才行。
    王化贞名帖上的那笔字,甩他十条街不止。
    做完这些,拢共也就半个时辰,这些天因为山匪围城的缘故,县城夜里实施宵禁,这会就连城西那些烟花场所都不能开张。
    想着要熬到天明,沈宽就有些头疼,仰躺在床上好一会,猛然间心头一个念头浮现,他一跃起身,三两下穿好衣服,拎着腰刀出了门。
    出门之后,沈宽快步直奔县衙。
    宵禁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叫事,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县衙门口,对这门子所住的门房敲了敲门。
    好一会门子才来开门,见是他门子哪敢有什么怨言。
    进了县衙,沈宽一路赶到幕厅。
    一到幕厅,沈宽就咧嘴笑了。只见看守幕厅的衙役,这会已经坐在门墩上睡着了,而庞师爷挎着一个包裹,小心翼翼地推门从幕厅里出来,看样子是准备跑路来着。
    沈宽见状心生几分促狭,轻手轻脚地走到庞师爷身后,突然低声问道:“庞师爷,您这是上哪去啊!”
    “啊……”
    庞师爷被吓得汗毛倒竖,嘴里发出一声堪比妇人的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软趴趴的根本爬不起来。
    看门的衙役当即被这声尖叫惊醒,看到沈宽和被吓瘫的庞师爷,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色顿时吓得一片煞白,赶紧噗通跪倒在沈宽面前,一脸惊惶地告罪道:“沈班头,是小的失职,求您饶了小的!”
    沈宽并没有追究,冲他摆了摆手道:“日后警醒着些。你先下去睡,我来看着这老小子。”
    “谢沈班头,谢沈班头。”看门衙役见他没有怪罪,忙不迭地道谢,而后快速离开。
    随后沈宽走到庞师爷身边蹲下,笑着问道:“庞师爷,近来可好?”
    “沈爷,您,您怎么,怎么来了?今天,今天,就是老朽,老朽的日子了吗?”
    他表现的如此客气,庞师爷反倒吓得脸色瞬间煞白,牙齿直打颤,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老小子往日也算是帮过些忙,沈宽也就没再吓他了,开口道:“你的日子有没有到,就得看你还有没有用了,怎么,准备在这里跟我说话?”
    听出了沈宽的意思,庞师爷脸色一下子好了许多,连忙爬起身来,恭敬地冲幕厅比了个请的手势:“不敢,不敢!沈爷,您请。”
    等沈宽迈步了,他才弓着身跟上,那态度比之以往对孙季德还要恭敬那么几分。
    进到房间,庞师爷迅速拉过一张椅子,用袖子胡乱擦了擦上面不存在的灰尘,这才谄笑着对沈宽道:“沈爷,您请坐。”
    沈宽没有客气,迈步去到椅子上坐下,庞师爷则弓着身恭立一旁等着沈宽说话。
    坐定之后,沈宽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庞师爷,咱想要充个兵房司吏,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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