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看着身后那些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符晓远终于松了口气。
    冷静下来才发现顾言也在车上,就坐在副驾上。
    “为什么被人追?”
    没想到最先开口的是顾言,符晓远缓了一会儿,组织语言:“我来这找同学的,没想到碰到了混混想敲诈我,慌不择路就冲出来了,幸好遇到了你们,谢谢。”
    “小远啊,以后出门小心,这种偏僻的地方小孩子别一个人来。”顾文德担心的说道。
    符晓远连连应道。顾言盯着他,皱起眉。
    也许符晓远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笑得很勉强,眼神透露出疲惫。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尽管已经努力想要挽救了,还是觉得前路无光,说到底凭他一己之力想要掀翻既定的命运,很难啊……然而不去做的话,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很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符晓远一样,无能,懦弱,只能看着事情一点点走向糟糕的未来。
    回家后符晓远将照片和底片放进信箱,然后匿名寄给了夏普,至于其他可能的照片,暂时还没想到办法。
    简直是一个死循环,除非黄玲突然间改过自新或者……她死。符晓远当然不可能去杀人,本来就是为了避免伤亡才上阵的。而从夏普方面着手,更难,怎样让一个趋近疯狂的人清醒?何况他的人生已经被搅得一团糟,他还需要有面对废墟残骸的勇气,才能重新开始。
    隔了一天去学校的时候,符晓远没看见夏普,黄玲也不在,她闺蜜倒是在,看见他时还恶狠狠的威胁了他。问过他们班的学生,说是夏普请假了,至于黄玲,没人知道。
    心里猛地一跳,符晓远没等放学就去了第一人民医院,冲进病房的时候,房间里的人奇怪的看着他。
    符晓远艰难的问:“老爷爷,这间病房原来的病人呢?”
    “啊?我不知道啊,你问问护士。”
    符晓远又去问护士小姐,得到的结果是,夏普的母亲前天晚上就去世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他浑身冒着汗,风一吹冷飕飕的。
    回到教室里的时候,沈敬亭一下就注意到他脸色惨白,忙问怎么了。
    符晓远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干涩的开口:“师兄……”
    “嗯?”
    “……你最近小心些,不安全。”符晓远最后还是没有向他倾诉,一来不好解释,二来师兄再厉害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说了也没用。
    沈敬亭总觉得小远有事瞒着他,但看他样子也知道不会说了。
    符晓远回家后就开始等新闻,电视,报纸一个都放过,他不敢去黄玲那查探,也怕去了以后解释不清被当做嫌疑人,只能靠这些渠道确认情况。
    大概第二天一早,符晓远就看见了黄玲的死讯,登在了地方报纸上。
    黄玲的尸体被发现在市一中的垃圾处理站里,报纸上描述说黄玲是被击中后脑勺流血至死的,但凶手并没有就此放过她,黄玲的尸体被肢解成八块,分别塞在了八个垃圾袋里,垃圾袋里还散布着她生前被虐打的照片,要不是分拣垃圾的阿姨细心,指不定就被垃圾车装走焚毁或掩埋了。
    这起凶杀案震惊了整个c市,很快经过扩散在全国范围内引起轰动。
    离黄玲死亡已经过去了三天,符晓远早在报道出来就匿名举报了夏普,夏普自那以后一直没来学校,警方介入调查后,接到举报,根据学生们提供的信息,加上尸检结果等多方辅助,终于锁定了凶手夏普,并且开始加大力度追捕。
    初中老师凶杀学生,本来已经开始降下热度的案件一下子又引人注目起来。
    在外界众人津津乐道,市一中学生胆战心惊的时候,又一人死了,出乎符晓远意料的事,这回遇害的并不是那个欺负过夏普的男生,而是和他一个办公室的老师,资料卡上这老师和夏普有些过节但远没到恨之入骨的地步,果然已经丧失人性和理智了吗……
    学校的氛围万分压抑,夏普目前的目标都在市一中,所有人都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尤其是那些往日与他有过节的学生老师。
    市一中及周边的治安力度空前高涨,在那之后夏普就销声匿迹了,警方搜查了几日都毫无结果。
    这天,符晓远像往常一样去学校,他的脸上再无往日的笑容。今天是夏普母亲骨灰入土的日子,除了符晓远可能没多少人关注这件事。
    沈敬亭担忧的看着他,小远已经好几天没笑过了,凶杀案对他来说影响不大,父亲安排了人保护他,可是小远的状态真的让人揪心,回想凶案报道出来的前一天,小远似乎提醒过他小心安全,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篮球场冷冷清清的,出了那样的事没多少人有心情来这。
    “小远,你到底怎么了,这样消沉,一点都不像你了。”
    两个少年坐在长椅上,一个低垂着头,另一个侧头看着他。
    “师兄,我是不是很没用。”他的声音闷闷的。
    “怎么会?小远很厉害啊,上次月考不还考过我了吗?”
    “我也以为我很厉害,但我现在发现我很蠢,真的很蠢。”
    沈敬亭不说话了,小远他是遇到了什么事需要倾诉吧。
    “我以为我是特别的,我以为我真的可以改变别人的命运,直到几天前我才明白,我和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没有区别。”
    “如果我早点醒悟不去管这件事会不会就没那么难受了。”眼睛酸涩,几乎要忍不住了。
    符晓远重生了,拥有了神奇测试仪,他虽然一直没有表现出来,潜意识里却一直相信自己是特别的,一种类似他是被选中的人的优越感,所以他热心帮助别人来增加自己的满足感,他觉得上天赐予他这个能力,他可以做到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拯救一个人的命运。
    他恨的是自己的自大,更恨还是无能为力从未改变的弱小的自己。
    一双手抱住了他。
    “小远在想什么?觉得自己什么都办不到,却还一直以为自己很厉害?你这么想真让我生气,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对我的心脏病束手无策,那我岂不是也很无能?可是办不到就是办不到,误以为自己很厉害要不得,一味贬低自己更要不得,小远,既然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量力而为就是了,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啊,普通人都会犯错的,别再介意了。”
    符晓远听了这番话终于冷静了下来,细想他确实钻牛角尖了,无能为力的事情就是无能为力,但他之前心态失衡以为自己能充当救世主也是事实,想想以前的符晓远,阴暗自闭,从来都是作为旁观者生活的,没想到一次重生一个测试仪让他自我膨胀了,矫枉过正差点变成了中二病想想也是可笑……
    “谢谢你,师兄,我好多了。”
    沈敬亭开心的笑了:“总算变回原来的小远了。”
    “才不,我不是原来的小远了。”
    沈敬亭疑惑,符晓远摇头不语。
    夏普母亲下葬后的第二天,夏普就被找到了,他在郊外一座老房子里自杀了,据他的亲戚说,那是他小时候和母亲一起住的地方。
    而某个人烟稀少的小区,传达室大爷躺在躺椅上打瞌睡,桌上一封中间鼓起的信件静静的躺在那……也许没人会打开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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