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三步。”
    小卒子听话的后退三步,低头。下一秒就想骂人。
    他妈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偷井盖儿!
    只见唐尧可怜兮兮的坐在一堆烂树叶上,背靠着水泥剥落已经露出砖头红的井壁。一脸郁卒。柯兵伸手扑棱扑棱他的耳朵,然后瞪眼:“你走路都不看脚底下的!”
    唐尧眯起眼睛,意为我都这样你不心疼就算了还讽刺打击?!
    叹口气,柯兵目测一下枯井,顶多一米五六深浅,遂把胳膊伸出去,要拉唐尧上来。可后者胳膊是伸过来了,身子却仍旧一动不动的坐着。柯兵这才注意到男人额头的汗珠。
    唐尧皱起了形状姣好的眉毛,低声道:“腿……”
    “折了?”柯兵瞪大眼睛,下一秒撸起袖子就要跟着跳。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唐尧白了小卒子一眼,才继续道,“腿没事儿,我是想说脚可能崴了。”
    柯兵常舒口气,扒着井边儿把胳膊伸到唐尧的腋下一使劲,把人架出来,唐尧只崴了一只脚,另外一只还能用,也就把小卒子当成了人型拐杖,两人折腾半天总算让唐尧重建了天日。
    “妈的,谁这么缺德啊!”小卒子朝井里吐了口唾沫,然后又有点后怕的瞪唐尧,“迷迷糊糊想啥呢,多危险!”
    唐尧被说得有点窘,没好气道:“又摔不死。别说是枯的,哪怕有水顶多也就是恶心几天。”
    小卒子气鼓鼓,脸就像个肉包子。可他又发作不了,总不能说是怕唐尧在井口这种穿越高发地带神隐了吧。
    找来辆出租车,柯兵把唐尧和自己塞了进去。看唐尧的样子不像很严重,柯兵也就没大题小作,而是直接回了唐尧家,在小区的医务室了让医生简单的处置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就是扭到肿了,养几天就好。
    上楼的时候,问题出现了。唐尧家小区的电梯一律从四楼开始,唐尧那只脚在医务室的时候连鞋都给医生卸了,如今想自力更生的上楼明显是空谈。小卒子瞅准时机贡献出自己的后背,唐尧死活不从。声控灯在俩人窸窸窣窣的拉扯中暗了又灭,灭了又暗。
    见武力不成,小卒子开始采用说服策略。事实证明这招很成功,在滔滔不绝的小卒子面前一切辩解都是纸老虎。最终唐尧别别扭扭的伏上了柯兵的后背。柯兵呢,就一手拎着唐尧的那只鞋,一手托着男人软软的屁股,亦步亦趋的上了楼梯。
    贴在柯兵的后背上,唐尧有片刻的怔仲。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好像又闻到了阳朔的风。踩双人单车的时候他就对这个后背想入非非,如今,真的靠上了。一如想象中般厚实,温暖。
    六月下了几场大雨,之后天就热了起来。月底的时候,柯兵终于提着行李进入唐尧领地。二人由交往升华为同居。谁也没有刻意去想,小卒子只是在激情时分随口一提,唐尧就嗯了。于是,同居得理所当然。
    柯兵从来没和人同居过,虽然他大部分的时间也是赖在唐尧的家里,可那毕竟不一样。看着屋里一点点的染上自己的颜色,感觉很奇妙。以前都是蹭吃蹭喝蹭洗澡,现在呢,他可以大大方方开着自己的爱车尾随唐尧,回家。
    乔迁新气象,两人大扫除。期间,柯兵忽然生出种想把浴缸贴上名片的冲动。上面就写,小卒子专用,生人勿近。括弧,爱啃胡萝卜的除外。
    日子太舒服了,太自在了,就真的跟飞逝一般。转眼到了七月。柯兵在QQ上收到了施砚的留言——我暑期实习,你帮忙安排安排呗。末了还附加了一个眨着恳切的水汪汪大眼睛的小猫图片。
    对于这位大仙儿,别说安排实习了,哪怕是安排偷渡,小卒子都能豁出去给他找蛇头。于是柯兵找机会把这事儿和唐尧说了。
    唐尧抿着嘴,皱着眉,思想斗争了估计有好几个回合,才不太乐意的说:“嗯,那就让他过来吧,回头给邹鑫说一声,安排进广告部。”
    施砚在柯兵这是位天仙,在唐尧那就是个地雷。于是小卒子全副武装,搂过唐尧开始排雷了。
    “对灯发誓,我和他绝对没有猫腻!”
    “切。”
    “他才多大啊,我怎么能把魔爪伸向祖国正绽放的花朵!”
    “哼。”
    “你看也能看出来啊,上次那事儿不是故意气你的嘛。”
    “嗤。”
    “亲爱的,你也知道我,不喜欢那么精的!”
    “……”
    “那个,我不是说你笨……”
    没用了,总之,小卒子排雷失败,不幸遇难。
    施砚入职一个礼拜,柯兵居然就在每周一的例会上看见了他的身影。哦不对,确切的说是他的方案的身影。广告弟弟放着PPT讲得口若悬河,末了落座一拍柯兵肩膀,说,你介绍来的这孩子,靠,太有才了!
    柯兵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见施砚的作品,虽然只是游戏海报的概念图,但柯兵也不得不承认,那画面有着让人眼前一亮的本事。蓝的天,白的云,青绿青绿的草地,袅袅炊烟的村落。施砚对色彩的运用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当天下午六点,柯兵潜入广告部逮人。
    诺大的平方格里,职员基本都走得差不多了,就看一个小小的脑袋,埋在角落那儿奋斗。柯兵悄悄走到施砚背后,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给草图上色。
    终于,柯兵出声:“行了,一个实习不用这么拼命。走,哥哥请你吃饭去。”
    施砚回过头,眯起眼睛:“还记得有我这么号人啊,我以为你把我塞进来就失忆了呢。”
    “咳,这不是工作忙嘛。”柯兵有点过意不去的挠挠头,总不能说是怕唐尧吃醋吧。好么,他这礼拜手指头就没消肿过。
    吃饭的时候,柯兵说了和唐尧正在同居的事儿。施砚难得的表现出了一点惊奇。嘴里的东西都忘了嚼,叹道:“野比,你进步够快的啊。”
    施砚此刻的样子倒忽然有了点小孩儿的意味,柯兵下意识的就摸了摸他的头,感慨道:“孩子,不要伤心,好男人有的是。”
    施砚直接拿叉子就要扎,要不是柯兵撤的快,被兔子咬肿的手这会儿就得变成马蜂窝。
    “为你伤心?没事儿吧。我是为你家兔子。”
    柯兵哀怨的皱起眉:“我很差么?”
    施砚喝口柠檬水,微笑:“把么和问号去掉就成了。”
    柯兵被打击得够呛,最后只能一直叨咕着,你怎么到哪儿都背个画板啊……
    吃完饭,施砚忽然提出要去唐尧和柯兵的小窝做客。柯兵有点为难,跟施砚吃饭这个是报备过的,但去家里就属于额外活动了。
    看出柯兵的踌躇,施砚优哉的把手枕到后脑勺靠在了椅子上,叹道:“好歹我还算半个媒人呢……”
    一句话,小卒子立刻乖乖给唐尧打电话去了。唐尧那边其实不太乐意,但觉得不让来显得很没气量,就同意了。
    于是,柯兵带着施砚回了家。
    进门的时候,唐尧难得没对着笔记本,而是坐在客厅看电视,衣服也没有平时那么随便,多少正式了点。看得出还是有点拘谨。见到人来了,就去厨房洗水果,末了端了满满一果盘出来招呼。
    施砚也没客气,揪了几个葡萄丢进嘴里,然后一屁股坐唐尧身边儿冲着男人乐:“我就是个小孩子,干嘛防贼似的防我。”
    柯兵正好从卫生间出来,听见这话险些立扑。施砚要是小孩儿,那世界上没妖怪了。可说也奇怪,他现在对着唐尧的这个表情这个气场这个语调,还真是活脱脱一当代有为大学生。
    唐尧被施砚的直接弄得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好容易找了个话题:“工作还适应吗?”
    施砚点点头,欢快道:“领导很好,同事很好,部门氛围也很好。能来这里实习,我捡着大便宜了。”
    唐尧被施砚的语气感染,也不自觉放松下来,道:“今天例会上看见你的图的,挺不错的,好好努力,将来肯定有大发展。”
    柯兵黑线,怎么成了领导慰问工作了。
    正无语着,忽然听见施砚又说:“我对他真没兴趣,其实你可帅了。”
    唐尧一下就给弄了个大红脸。
    还等啥!柯兵直接一个健步过去把伪装成弱智的大仙儿拎起来丢到几米开外,然后搂着自己填补了沙发另一边的空缺。
    “你小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柯兵怒斥。好么,到兔子家来挖胡萝卜,就是大仙儿,也杀无赦!
    唐尧有点晕晕的,脑袋里情敌的形象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小孩儿清秀的脸。敌意,不知不觉就淡得多了。
    施砚摸摸鼻子,也不恼。忽然说:“我想给你画张素描,成么?”
    柯兵一甩头,正想开腔,施砚指指唐尧,露出天真的微笑:“我问是那位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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