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片刻后。
    安乐仍是说道:“就我看来,反抗军的各项条件很简陋,生存环境相对恶劣。”
    “同时,缺少中坚和高端力量,只有平民的支持,是走不远的。”
    黑山美姬微微点头,把纯白的毛巾扔到一边,坐在泳池旁的一张长椅上,等待安乐的下文。
    果然,安乐话锋一转。
    “但是,我认为他们很有活力。”
    “而且因为信仰的存在,他们天然就具备十分可怕的凝聚力。”
    “如果再给反抗军一段时间,或许真的有可能变成,推翻现有格局的存在。”
    他没有隐瞒或是故意迎合黑山美姬,而是真切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真要说的话,就底层人民的生活,反抗军那里要胜过废都贫民区太多太多。”
    “是这样吗?”
    “果然,连你也会这么觉得。”
    安乐本已做好黑山美姬动怒,甚至不再合作的准备。
    却没想到,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
    处在最美好年华的女人把背靠在躺椅上,像是毫不在意安乐视线一般,尽情舒展着纤细的腰肢、曼妙的躯体。
    “老实说,我也很佩服那名辉教圣女。”
    “能在废都这种环境下,从零开始,拉扯出这样一支队伍,我必须承认,我是做不到的。”
    黑山美姬坦言。
    能承认自身不足,可不是每个上位者都能拥有的品质。
    “医生你看得很准,反抗军的确拥有很大的潜力。”
    “但你说的底层居民生活问题,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改变的。”
    这时,黑山美姬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几分回忆之色。
    “其实,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想过类似的问题。”
    “为什么贫民区的人不能和我们一样住在高楼,为什么他们会饱受病痛的折磨,为什么我能拥有整整一队的厨师为我做大餐,他们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我从没有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想着大家都是人,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居然能大到这种地步。”
    忽然,黑山美姬嘲弄的轻笑起来。
    “不瞒你说,在那时候,我还曾经用我的零花钱资助过一批贫民区的穷人,让他们能吃饱饭,得到一定程度的教育。那些人都很感激我,他们当中还有一个我颇为在意的异性,长相比你稍稍逊色一些,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了,学习很刻苦,做事很认真。”
    “对当时的我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
    成熟的女人慵懒的伸个懒腰,展现出惊人的弹性和柔韧性。
    只是,她脸上的嘲弄之色却是愈发深刻。
    在这昏黄的夕阳下,竟是显得有些寂寥,安乐默默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黑山美姬继续说道。
    “可是,忽然有一天,因为我里犯了错误,父亲克扣我所有的零花钱。让我无法再资助那些人。”
    “我本以为,他们虽然回归从前的生活,也总该对我心怀感激,毕竟我好歹也让他们拥有一段美好的时光,在我这里学到的一些技能和知识,也足以改变他们的人生。”
    “只是,我错了。”
    “我们之间的友谊像是阳光下的泡沫,一触即碎。”
    “陈姐告诉我,那些人在暗中诋毁我的名声,我一开始并不相信。因为我曾真心实意的把他们当做朋友看待,而朋友不本来就应该互相信任吗?只是当我亲自见到他们的时候,才发现所谓的朋友,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诋毁、中伤的话语,比陈姐所说的还要过分。”
    “曾经对我尊敬有加的人们,质问我为什么要断掉资助。我告知实情,他们却根本不信,只以为是我厌倦了他们这些玩具。就连那名我曾经抱有好感的少年,居然说他愿意自荐枕席,来换取相应的报酬。”
    “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傻瓜!”
    安乐始终扮演一个听众的角色,听着黑山美姬的的倾诉。
    这位权势滔天的长公主,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他的看法、意见,而只是需要一个听众。
    “后来呢?”
    “后来?”
    “后来我把他们全杀了,而且……亲手。”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黑山美姬脸上却不见任何快意,只有深沉的寂寞。
    “从那以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大部分的人心总是贪婪的,而且贪得无厌,永远不会被满足。”
    “今天,贫民区的居民还是想吃饱喝暖,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但他们真的做到了这一点后,便会想着要住更大的房子、吃更好吃的食物、睡更漂亮的女人。”
    “所以事实上,这件事无关对错,只是在于立场、阶级的不同。”
    “一旦给予底层人过好的待遇,他们便会想方设法继续往上爬,可总体的资源毕竟是有限的,往上爬的人变多了,原本处在上层每个人分到的蛋糕,就会变小,而且总有些人会被挤下来,没人愿意成为那些被挤下来的人。”
    “你不愿意,我不愿意,三大公司的人们也不会愿意。”
    “这就是为什么,成百上千年来,废都的格局始终没有发生巨大改变的原因。”
    安乐平静的听完了黑山美姬的诉说。
    她说得的确没错,这件事的本质无关对错,而只是立场问题而已。
    在一方的人看来,占据另一方立场之人做的事情,无疑就是错误的。
    最后,黑山美姬的美目看向他。
    “那么,医生你会怎么选?是站在我这一边,还是……”
    ******
    结束这次气氛明显有些紧张的交谈,安乐回到楼下林瑾母女所在的房间。
    “主人,您回来了。”
    一进门,就听见林瑾惊喜的呼唤声。
    只是对这称呼,安乐眉头一挑。
    安乐可不记得,他有要求林瑾这样称呼自己。
    而扭头一看,安乐更是愣住了。
    因为林瑾此时居然身穿一身黑白两色的女仆装,俏脸发红的守在门口,还做出一个行礼的动作。
    好像她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仆似的。
    让安乐有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你这是?”
    看见安乐终于有些动摇、惊诧的神色,林瑾脸红通通的,下意识的想要离开视线,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与安乐对视,还挺了挺自己那不算太突出的胸膛。
    林瑾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她知道,自己和安乐,已经不可能再维持平等的关系。
    既然如此,不如由她主动把自己视作安乐的仆从。
    或许,安乐还会因此产生一些特殊的想法。
    另一方面,林瑾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报答安乐,将他视为自己的主人,来报答这份难以偿还的恩情。
    林瑾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而是说道:“刚才有人送来好些漂亮的衣服。”
    “所以我就想试一试,您觉得……合适吗?
    说着,林瑾向安乐靠近,伸出手,像是想为他整理衣领。
    那股相同源血带来的吸引力,同时作用于安乐的身上。
    他这时哪里还不明白,林瑾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试衣服,实际上是馋他的身子啊!
    不得不说,女仆装这种带有一定特殊意味的制服,确实是个大杀器。
    总感觉魅力提升了至少两个档次。
    可能,这就是很多人喜欢“制服yh”的原因吧?
    以安乐的定力,都有些把持不住。
    老实说,他现在迫切的需要收集色欲石板,来抵抗这股日益增长的特殊冲动。
    好在这时,陈思思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好奇问道。
    “妈妈,叔叔,你们在做什么呀?”
    小女孩天真无邪的问话,让林瑾既有些羞耻又有些埋怨。
    但还是扭过头说道:“没什么。”
    在女儿面前,她还想保持最后的矜持。
    “送衣服的人?”
    安乐倒是注意到这一点。
    “是不是一个长相普通,气质很难被察觉到的女人?”
    林瑾应道:“是的。”
    “她还说,这是美姬小姐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笑纳。”
    “果然。”
    安乐并不意外,黑山美姬肯定在事前,就将他的人际关系以及这栋套房的用处调查得一清二楚。
    这既是一种示好,又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安乐回到房间。
    之前和黑山美姬交流的最后,他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答案。
    只是说道:“我还需要再考虑一段时间。”
    安乐能明显的感受到,说完这句话后,黑山美姬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许多。
    他很能理解,在这种局面下,通常可没有骑墙派生存的空间。
    不选择站哪边的队伍的话,只会在纷乱的局势中被碾成粉末。
    事实上,安乐心里是很清楚的。
    他哪边也不选!
    他选择的是自己的道路。
    不过,这种话当然不可能坦言告诉黑山美姬,而只能埋藏在心里。
    想起方才那泳池的整洁漂亮,以及落地窗下贫民区被阴影笼罩的污浊模样。
    安乐只感觉一阵讽刺。
    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现阶段,安乐还没有做好和黑山美姬撕破脸皮的准备。
    别看她现在似乎对安乐十分亲近,甚至愿意以这副姿态出现在面前,倾诉过去的往事.
    但安乐很清楚,一旦自己失去价值或是违抗她的意愿。
    不仅这些待遇会在瞬间消失,他本身还要承受来自对方狂风骤雨般的报复。
    成年人的世界里,情分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话说回来,我本来的目的不只赚点钱再离开,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局面?’
    安乐头疼的想着。
    不过事到如今,他就算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了。
    资本家可不是做慈善的。
    毕竟,黑山美姬已经在他身上做了不少投资,现在想要一走了之,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
    况且,现在的安乐在废都,也有一些想做的事。
    ******
    五天后。
    教堂外茫茫的迷雾中。
    安乐身边跟着炎女,却是不见龙人密的身影。
    这倒不是龙人被排挤了,或是为了给安乐和炎女创造二人世界,刻意没有出现。
    而是单纯的因为,他没有出现在这次教堂举行仪式的队伍之中,没能来到教堂门口。
    事实上,这在所难免的。
    教堂外的世界,充斥着太多的危险。
    危机四伏,不可名状的存在横行。
    哪怕是密这样的强者,都远远称不上无敌。
    就连炎女只是极难被杀死,被困在某地一段时间这种事,时有发生。
    而这倒是让安乐稍有失望,他本来还想和密交流一下关于古龙血脉、脊骨的事情。
    想问问他有什么办法克制格外汹涌的欲望。
    没想到会撞见这种情况。
    天真的炎女显然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对能和安乐相处的时光异常珍惜且欣喜。
    只是,走出教堂一会儿。
    炎女忽然问道:“好奇怪呀,安乐,那家伙居然对我和你单独外出一点反应都没有,塞蕾是哪里坏掉了吗?”
    安乐一开始还没听懂这话的意思。
    脑袋转过一个弯想起来,在平时,要是安乐和炎女单独相处的话,塞蕾势必有极大的抗拒情绪,还要做点什么来膈应炎女。
    但是这一次不同,面对两人的外出,塞蕾就像是见到男友和他的室友出去吃饭一样,丝毫不慌。
    连多余的话都没有叮嘱一句。
    这无疑让炎女感到很奇怪。
    不得不说,炎女性格天真,但直觉还是很敏锐的,迅速意识到这一异常所在。
    可是她不知道原因,安乐难道还不知道吗?
    答案是,塞蕾和炎女的交锋,已经以前者的完胜,分出胜负。
    用游戏打比方的话。
    塞蕾都已经偷到基地水晶,只差在泉水边上蹭蹭没进去了!
    炎女这边还在一塔对线呢!
    二者的差距,已经大到两条大龙,外加一万经济都翻不回来的局面。
    这边水晶就剩一丝血了,谁还管你那边能否再赚到一层镀层钱呢?
    简单来说,这就是正宫的余禄。
    她已经赢炎女太多了。
    况且,炎女本身也没有翻盘的条件。
    顶多就是摸摸小脸,亲个小嘴,哪里比得上塞蕾在卧室玩得那么大?
    所以,她才会如此放心的目送两人远去。
    安乐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却又不可能向炎女坦白,只能搪塞过去说道。
    “谁知道呢,可能是她身体有些不舒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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