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赫说着话,顿了顿抬手抚去她鬓边的乱发,
    “若是不知进退,便发卖进窑子里,她就没有那么多痴心妄想了……”
    说罢又亲了亲她的嘴唇,
    “你就是个属螺蛳的,外头硬,里头软的一塌糊涂,对自己心里认定的家人,那是一点都没有防备,让那丫头逮住了你的软处,就这么欺负你,你却只会把自己给气伤了身子,真是没用!”
    说着环抱着她的身子紧了紧,
    “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便不疼了,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这厢将妻子放平,伸手解开了妻子的衣裳,露出里头光滑紧绷的肌肤来,手指一点点在身子上摸索着,指腹在各处穴位轻轻按动,时轻时重,时缓时疾,如今妻子怀着身孕,怕伤了腹中的孩子,他也不敢轻易用内力为妻子推宫过血,只能一点点的按压穴位,助她排解肝中淤积,解了心火。
    如此却是直到天色蒙蒙亮,他才后背汗湿的放开了妻子,下床去净房,就着桶里冷掉的清水,擦干了身上的湿气,换了衣裳出来,便听得外头有女儿的声音响了起来,
    “娘……娘……娘……”
    天亮时,虎妞偶然翻身睁了睁眼,猛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不是娘亲,立时便惊醒了过来,便哭着闹着要来找娘,关妈妈无奈只得抱了她过来,裴赫听得女儿的声音由远至近,便推了门出去,
    “虎妞!”
    虎妞一见是裴赫,立时止了哭声,一头扎进裴赫的怀里,
    “爹……”
    裴赫看着她还挂着晶莹泪珠的小脸儿,伸手拂去泪水,
    “你也担心娘么?”
    “娘……”
    虎妞一边抽泣着一边点头,裴赫抱着女儿亲了亲,
    “虎妞不怕,你娘不过是累了,让她睡一觉,你别吵她,待她睡醒便好了!”
    虎妞点了点头,把小身子紧紧伏在裴赫的肩头上,仍关妈妈怎么哄都不肯下来,裴赫抱着女儿哄了半晌,又喂她用了早饭,虎妞这才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开朗,揪着阿黄厚厚的后颈毛,去了后院里玩儿。
    裴赫再回转内室时,武馨安也醒了,睁开眼见丈夫正坐在床边,
    “安安……”
    武馨安先是伸手摸了摸腹部,感觉昨晚的抽痛感已是消失无踪了,这才放下心来,冲着裴赫笑了笑,
    “我已经无事了!”
    裴赫扶着她坐了起来,
    “你总归是动了胎气,需得在床上静养数日,不能再动气,更不能在外头走动了!”
    武馨安也是被吓到了,老实的点了点头,很是不解道,
    “前头我怀着虎妞时还在海上杀倭寇呢,怎得这一胎就这么不经事了?”
    裴赫抬眼皮瞥了她一眼,
    “怀着虎妞时,那是你动手揍人,自然是畅快淋漓,这一回可是你自己把自己憋屈了,怎么能一样?”
    他那一眼含着愠怒,武馨安与他相知多年,自然知晓丈夫这回是真生气了,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连忙低头认错,
    “我错了!”
    裴赫再瞥她一眼,
    “你错在哪儿了?”
    武馨安想了想应道,
    “我……我……我错在不应管武怀德那小子……”
    “还有呢?”
    “还有……”
    武馨安咬了咬唇,
    “杜鹃那丫头我应当早发卖出去!”
    裴赫哼了一声,
    “错了!”
    “错了,怎得会错了?”
    武馨安瞪大了眼,裴赫抬手一指弹在她额头上,
    “武怀德那小子愿意被妓子骗,那是他的事儿,让他吃足了苦头,自然便知晓厉害了,你去管便罢了,为何要动气?”
    说罢目光一凛,
    “还有……不过一个丫头,你那么在意做甚么,你这辈子除了在意我跟孩子们,旁的人管他们是生是死,怎能因着他们扰了你的心境!”
    依武馨安的内功底子,不是太过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又怎么会被他们气的动了胎气?
    武馨安闻言又吐了吐舌头,
    果然……这样的说法最合裴赫的性子,除了他们这一家子,旁人便是死在面前,都当没瞧见,万万不能因着无关紧要之人坏了心绪!
    可……他能当旁人是无关紧要的,自己却做不到呀!
    裴赫也知她的性子,见她吐舌头便沉下了脸来,
    “这阵子你在家中养胎,甚么事儿都不许管,武怀德与杜鹃的事儿,我自会处置!”
    武馨安偷眼看他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预备如何处置?”
    裴赫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目光在她小腹之上打了一个转,武馨安立时闭上嘴不再说话,这厢小心翼翼的起了床,走动了两步,感觉小腹并无不适感,才到外室用了早饭,之后由裴赫盯着她再喝了一碗药,裴赫又替她把过脉,
    “脉像比昨晚好些了,不过还需静养!”
    亲自扶了妻子进去,又叫了知袅来吩咐道,
    “传下话去,就说是我说的,这阵子府里的大小事宜,谁也不许报到夫人面前,都由我做主……”
    顿了顿又道,
    “便是大小姐,也不许她缠着夫人,更不许夫人抱她……”
    “是!”
    知袅低头应声,想起今儿她悄悄去瞧了关在柴房里的杜鹃,偷眼看了看姑爷那张冷如寒冰的脸,想求情的话,那是半个字儿都不敢吐了。
    裴赫安顿好了家里,便赶去了北镇抚司衙门,见着陆炳,将山东一行的差事交卸了,待到傍晚时回转了家中,又给武馨安把了把脉,盯着她把药喝了,这才一转身便要出门,
    “这么晚了,你还出去……不在家里用饭?”
    武馨安叫住他问道,裴赫回身冲她勾唇一笑,
    “正是因着晚了,有些事才好办!”
    说罢转身出去了,武馨安看着裴赫的背影咬唇,待丈夫消失在了院门外,她忙吩咐知袅道,
    “你出去把王勇和钱枫叫进来!”
    知袅闻言一脸的难色,
    “夫人,姑爷说是不许您忧思烦恼的,外头的事儿您就别管了!”
    武馨安应道,
    “无妨,我就让他们出去打听打听,我不会多操心的!”
    这事儿即是裴赫插了手,自己便不能再管了,若是不然……惹恼了裴赫,以他的手段,悄悄弄死个把人跟玩儿似的!
    他可不会管是惹出事儿的人是大舅子,小舅子又或是路人甲已丙!
    武馨安连声催促,知袅虽是不愿却也无法,只得出去叫了王勇与钱枫,领着二人进来时却是小声叮嘱道,
    “夫人动了胎气,姑爷正恼着呢,你们二人可是机灵些,切不能再惹得夫人动气,若是伤了身子,犯到姑爷手里便是夫人也保不了你们的!”
    二人听了连连点头,
    这家里夫人虽说是最大的,但那都是姑爷平日不管事儿,轻易也不出手,若是不然,光凭着他那在锦衣卫里都让人闻之色变的名声,便够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小腿肚子转筋了!
    二人这厢到了武馨安面前,武馨安便吩咐二人道,
    “你们一个去武府守着,看见武怀德出来便跟着去瞧瞧,一个去后海那小轩窗盯着……”
    裴赫今儿出去必是会先料理武怀德的事儿,她就怕他一时发狠,把自家那傻兄弟给做了,若是真那样,小程氏只怕头一个会跟自己老子拼命的!
    王勇与钱枫闻言互视一眼,钱枫又偷眼瞧了瞧一旁立着的知袅,苦着脸对武馨安道,
    “夫人,您可饶了我们吧,小的眼看都要跟知袅姑娘定亲了,王大哥那未婚妻下月也要进京了,您这……让我们再去……传出去这亲事还能不能成了?”
    武馨安闻言一翻白眼,
    “让你们去盯着,又不是让你们进去寻欢作乐,你们怕甚么?”
    钱枫倒也是个机灵小子,见知袅今儿也在这处,忙趁机表白自己,
    “您不让我们进去便好,前头我们去了一回,虽说是呆了一晚上,却只是吃酒说话,连手都没有拉一下,后头为了演戏给大舅少爷看,我们才装模作样的搂抱了一下……”
    说着还一指王勇道,
    “王勇跟那小蜜儿进了房,衣裳是脱了,也是甚么都没做的,我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好男儿,以后若是有闲言闲语传出来,夫人您可要为我们证明清白呀!”
    武馨安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行了!夫人我证明你们的清白就是了!”
    进了那屋里前前后后不过二十来个数,能做甚么事儿?
    衣裳都未脱干净呢!
    若是这二人当真二十来个数都能完了事儿,那自己还是趁早棒打鸳鸯,把知袅这桩婚事给退了吧,也免得她以后守活寡!
    二人听得武馨安只是让他们分做两处,盯着武怀德和那小蜜儿,但有状况就将见着的事儿禀报给夫人便是,不用亲身“上阵”,这才放心领命而去!
    待得二人走后,武馨安笑着对知袅道,
    “知袅你好管教,你们二人这都还未成亲呢,倒是将钱枫管得服服帖帖了!”
    知袅也笑着摇头,
    “奴婢可没管他,是他自己人品周正,前头奴婢不过听了一耳朵,说是他们去了后海里的私娼呆了一宿,便好奇的问了一句,他便当是奴婢嚼起了干醋,连忙指天发誓,今儿又扯上了夫人来做证,倒显得我跟母老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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