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轻微皱了下眉头,温柔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这李瑾他实在看不透,到底藏着多少秘密,掌着扇子自谦笑道:“今日得见世子真风采,本王自叹不如。只恨不得早日相知。这是本王的一件随身玉佩,愿与较好永存兄弟之情。”取下腰佩,递到他跟前。
    “本世子就收了水溶兄的好意了。”假意笑了笑,接过玉佩放入怀里。等小王一会回去卖了,买酒喝。
    永昌公主笑道:“我这做姑姑的,倒失了礼数,没为你准备礼物。”
    李瑾忙婉拒,一脸潮红,“侄儿来姑姑这做客,没送礼,反拿一些,这像什么话。素知姑姑爱这些雅诗词,侄儿今天就送上几首不成气候的小词作礼。”
    大步走到水溶两条狗的面前,拿折扇指着两人鼻子,“方才是你们两个东西,质疑小王?若是小王在作出来,你们拿什么赔罪。”
    “这.....”胡,萧两人看向水溶求救。
    永昌公主温怒低声斥道,“长安,作诗不过陶冶性情所用。若是你真材实料,何须拿人问罪,本宫自帮你澄清,已告天下。”
    卫若兰劝解笑道:“世兄,消气。”按他的性子,能轻易放过这两人才奇怪。
    东平,西宁郡王两家公子,相互看了看,最是喜欢看这等热闹。若李瑾不在意,反而没什么兴趣,若这人有趣,才更有意思。比水溶这种谦谦君子好相处多了。
    北静王稍带尴尬,这两人是他带来的。虽心里有一丝刻意刁难,允许手下这样做,但没料到世子会口出狂言,随即起身赔礼笑道:“世兄何必跟他们见识,倘若真是胡,萧两人言语误了世子爷,本王回去亲自处罚。”打狗还看主人。
    “本世子一言九鼎,你少说话。”瞪着两人,“若一会让你们挑不出毛病来,就跪着自打嘴巴子,打到牙齿脱落为止。”
    北静王觉得很失面子,任然和煦笑了笑,“世子真性情,你们两人还不赔礼。”
    两人身躯一震,脸色惨白。
    胡清客心想,不如赌一赌。他酷爱诗词,就不信找不出一点毛病。一两首还可以敷衍,这小王爷张口就说几十首怕是唬人于是大胆道:“草民斗胆冒犯世子爷,若是小的有幸,指出一点来,还望小王爷得饶且过。”
    “这个嘛?呵呵呵~~”讥笑几声,转身玩趣看着他,“在神京那么久,还不知道小王的为人?小王可是有仇必报,没点虎胆就敢来造次!”
    伸出拳头在他面前比了比。
    “小王这东西很硬,忍着点!”
    这脾气,两位郡王公子登时不敢说话,乖巧站在一边偷看北静王面色。李温心里偷笑,这就是忠顺王世子,不枉我对他很是欣赏。
    卫若兰心里盘算,自家老子让他多和忠顺王家结交,今儿倒是好机会。
    不多时,见几个婢女已经准备好笔墨,李瑾也不继续哔哔,步入正题。
    将身子往椅子上一靠,一手持酒壶。“既然北静王家的客人,质疑小王所作诗词有借来之嫌疑,那就仔细听好了。”
    狂妄是亲王世子的本色,不是谁都有资格。
    “独坐山庄如虎踞,绿茵树下养精神。”
    “秋来我不先开口,哪个牲畜敢做声。”
    这毫无征兆,突如其来,李瑾脱口就来一首惟妙惟肖的骂人。北静王等人原本白皙的俊脸上,泛起微红,眼神带着怒。嘴角轻微抽了抽,盯着他。
    胡,萧两位清客正想出声,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永昌公主的婢女神情一楞,正下手的笔停滞下来,圆圆的小脸蛋绯红一片,这首抄不抄呢?
    李温拍手大笑:“这首有趣,很有趣。拿笔墨纸张来,本公子也要抄卷下来回去细细研究。”
    “既然你要抄,那本公子岂能落后。”西宁郡王公子蹬蹬几步就去拿纸墨,龙飞凤舞。东平郡王公子这些哥儿,自然少不了攀比,“这诗名?世子总该给我们一个?”
    永昌公主哭笑不得,“他胡闹,你们也跟着。”
    卫若兰,敲打着折扇,早记在心中。
    “名儿?本世子作诗词,从不取名,既然诸位有兴趣,那就叫赠:畜生。不过是开胃菜,且听仔细。”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第一次用诗词打人,李瑾觉得比拳头还来的爽快。脑子里就像翻开了唐诗宋词大全般,源源不断输送,他快速在脑子里挑选合适的。
    不能太靠前人,也不能带政治性的,便只有找一些情情爱爱。心中美滋滋,今儿抄全了清朝情诗,清朝这个朝代根本没有。小王看你们怎么找茬。
    带着些许醉意上头,也顾不得旁人神情的变换,一时抄的高兴,像无情的朗诵机,闭着眼拍打着节奏念了数几首。
    永昌公主,北静王等人眼神逐渐起了变化,带着激动。
    永昌公主忍不住起身,亲自抄卷。
    卫若兰,早已经如痴如醉,闭眼感受诗中美物。
    北静王不知什么感受,他从小极爱这些,偏这些诗词他一首也挑不出来,是哪个大家所作。心情复杂难看,在打量身边两人,一副手足无措,抓耳饶腮,痛心疾首,心中已有结果。不过是两个清客,对他来说无痛无痒。更大的信息,则是,忠顺王世子,以前在藏拙。
    “倒酒来!”
    “玉露金风报素秋,穿针楼上独含愁。”
    “双星何事今宵会,遗我庭前月一钩。”
    “在倒酒!”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蚕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好酒,再来!”折扇一开。
    “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
    “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
    亭中之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停下笔来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激动和震惊,全是男女之情的诗词。这家伙到底是有多风流?虽然这些都是男女之诗词,但依然不失为句句经典,如甘泉之甜久久回味不绝。
    李瑾依然没有停止,微睁开一眼细瞧,哼哼一笑,“小王作第几首了?”
    “第十二首了。。。”卫若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我虽作不出来,一听便知极好的。”李温笑道。
    李瑾点点头,饮一大碗酒,“这怎么能够呢?小王岂能让你们只看风流一面。”
    永昌公主:......
    胡萧两位清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北静王,王爷已经陷入诗词中,哪顾他们俩?后悔,哪个杂种传闻,忠顺王世子文采不通?只怕要不了几日,流传出去。这大雍又出一位,堪比李杜的诗仙来,他两人名声扫地不说,今日难自保。
    垂头丧气之间,萧因问他:“胡兄,可找出一点错没?”
    胡某摇头,身子还在打颤,“何止无错我竟找不出相似的,比当今多少大诗人还胜一筹。”
    却见他将碗往地上一摔,起身背手面色微红,豪情万丈大声朗道。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
    “只解沙场为国亡,何须马革裹尸还。”
    “小王将来定灭欺我大雍之异族,保天下之百姓,还陛下之清平盛世。”一语豪言壮志,无不令人钦佩。
    李温也将手中毛笔一掷地面,上前大喝一声,“好!”,投来仰慕神情,“本公子也有此豪情。”
    “说的好,我虽不济,却有男儿志,有朝一日,定弃笔纵马,驱逐异贼。不还太平,身不回朝,宁战死疆土,不苟活人间。”卫若兰,心中自有傲气,这时少了书香味,反而多了刚毅。
    气氛被点燃,大雍朝这些年来,多少乱事天灾,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儿,都会被他触动。
    两郡王公子上前。四人围着李瑾,抱拳行礼,倒了五碗酒来。
    “他日,必不少我们两人。”
    “哐当~”
    几声摔碗声响,令永昌公主大为佩服,她虽身为女儿身却是个感性的,又何尝不被几个少年豪言所震撼。
    “三哥有此子,当幸。诸位堂兄有谦儿,季儿,温儿无憾。卫将军虎父无犬子。”永昌公主起身,敬了几人一杯。
    只有北静王等人尴尬的想起身,又不知找什么话来。
    李瑾大手一挥,眼神醉迷,摇摇晃晃又从桌上,抓起一坛酒,一手举过头顶。往下倾倒,清酒如瀑,他将头一仰,流了满身,丝毫不在意。
    “嗝!”
    “啪啦!”坛子一碎,声响震人心。
    “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
    “一腔热血勤珍重,酒去犹能化碧涛。”
    “敬父王!”李瑾面带肃敬之情,神色严肃,不屑看了一眼旁边的北静王和清客。
    “三尺龙泉剑,匣里无人见。”
    “一张落雁弓,百支金花箭。”
    “为国竭尽忠,苦处曾征战。”
    “先望立功勋,后见君王面。”
    “好!”
    众人喝彩,此首表达了忠顺亲王年轻时跟随太上皇,南征北战,为国劳苦。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场的婢女,将宣纸也抄没了,又拿来新的。不知道换了几轮抄誉的人,李温,几人叉腰扭动,脖子转的咔咔作响,用看妖孽的眼光,看着李瑾。他居然还能继续,情绪丝毫不减。
    永昌公主接过婢女抄誉下来的诗词,一张未细读品味,又送来第二张,第三张,最新的。不知不觉,石桌上,已经层层叠叠,秋风吹过,吹散了一亭子,漫天飞舞。人群中的李瑾,在飘飘散散的词稿中,显得光彩夺目。
    公主身边的婢女,自小精通诗词,这些精美诗词,让人心旷神怡,不觉已经对这个亲王世子解除了流言蜚语,世人所见不过其表。
    原来他是这样的人!
    李瑾看向远处,背手而立,又给了众人一个高大的背影。
    卫若兰此时心中已经,记不清到底默背了多少,即使他天赋再高,也一次记不下几十首,只能悄声溜到一边,默默拿起毛笔。
    现在哪有人去看两个清客什么模样,以及北静王神情。
    众人都等着,李瑾这个妖孽的大作。
    除了震撼,在没有别的词。
    李瑾现在脑子还有点晕,早就看远处山峦重影,强忍着想呼呼大睡的冲动。说了一句让现场之人,为之鄙视嗔鼻的话。
    “小王不会诗词,没有这个天赋,不过是灵光一闪。”
    “佳句偶得之,文章本天成。”
    不要脸!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
    永昌公主,微微张嘴,精美的脸上一白:这孩子分明天赋极高,偏偏这样。
    有念了数首,李瑾回头转身,摇晃着身子走到清客两人身边,似笑非笑道:“两位,大文人。可寻出小王的错了?抄了谁,出自哪?”
    亭园中,登时安静下来,几个公子看戏把玩着折扇。
    不愧是纨绔子弟里的尖子生,都嫌事不大,喜欢看热闹。
    北静王回过神,温柔笑道:“这事....”
    李瑾偏头一啐,“事你妈呢!小王问他俩。”
    众人愕然,他刚刚不是问候北静王母亲了?人家好歹是郡王~~
    北静王勃怒,再怎么文质彬彬,也忍不了人家问候他妈啊!水溶轻哼一声,刚起身,就被永昌公主劝下:“水溶不要跟孩子置气,长安他醉了。”
    孩子个鬼,这货都十五了,女人都一堆了,就这高大身子,哪像个孩子。
    北静王一口气横在胸口,咽不下去,好气!他是亲王世子,自己是异姓郡王,光是郡王就差了他一个级别,还是外姓。人家公主当然帮着自己亲侄儿说话,水溶嘴角一抽,冷笑道:“忠世子醉了,本王就当刚才那句话无心。”
    北静王自己都拿李瑾没法子,何况两个清客,连正经官身都没有,李瑾抓起其中一人,扬起拳头笑道:“既然说不出,小王可就要回你们之前无礼之罪。”
    “小王这东西很硬,忍着点!”
    说着在,胡某惊慌,害怕,双腿哆嗦下,“砰!”的一拳打在他的面上,整个人登时飞了半米出去,脸颊瞬间红肿半边,吐了一口血来。用长袖遮住脸失声求饶:“小王爷,饶命,是....是...北”。
    另一个清客已经跪了下去自觉打嘴巴,边打边说:“是小的嘴臭,打到小王爷满意为止。”
    北静王三个字,还未出口,水溶坐不住起身呵斥道:‘本王竟不知,你是如何狂妄之人,便让世子教训也该如此。若是在口出狂言,本王也不放过。’眼神凌厉,瞪了两人一眼。从袖口中拿出帕子,轻点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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