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副市长听黎影说答应跟汪镇长去秀水,赶紧对他说:“汪镇长,黎影同志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他如果能跟你去秀水,抵得上一个流动医院。我等下要政府办的小曹给你们准备一点方便面和罐头,你们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回去给那些完全没有食物的老百姓保保命。我们这边的食物也不多了,都是从各大超市临时翻找出来的,算是政府征用。等明天或是后天大部队进来了,我再请求部队进驻你们镇,开展救灾工作。”
    汪子雄疑惑地看看刚刚吐了一口血的黎影,见他显得很年轻,不大相信地问严副市长:“严市长,这位小兄弟是不是医生?你说他抵得上一个流动医院,他现在一没带药箱,二没带搜救工具,怎么去救人?”
    黎影见汪子雄身边有一个跟他同来的人脸刮了一条大血痕,可能因为一直没消炎处理,现在已经肿胀得像一条血红的蚯蚓,而且还有黄色的脓液流出来,神色间显得十分痛楚,于是不待严副市长解释,走过去对那个人说:“这位老哥,你脸上是不是很痛?我来给你治一治!”
    说着,便伸出手掌,在他那条足有三四厘米长的伤口上轻轻按了几下,并潜运真气灌进他那道伤口里面。他的逍遥功对这种发炎的症状疗效最为显著。只不过一会儿工夫,那个人脸上的肿胀便渐渐消了下去,同时所有的脓液都挤了出来,却没有一点痛的感觉。
    待黎影把手掌拿开以后,那个伤者用手摸摸不再肿痛的伤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黎影,忽然转头对汪子雄说:“汪镇长,这是个活神仙啊!你瞧瞧,我这里完全消肿消脓了,现在一点都不痛了。快,我们赶快请这位神医去秀水,或许他还能够救活很多人呢!”
    汪子雄脸上也露出了惊喜万分的表情,忙过来和黎影握了握手,充满期盼地说:“小兄弟,我们先准备好食品和一些必须物资,等下让严副市长安排几个人,我们一起翻过熊虎山半山腰,抄小道赶过去,估计晚上就可以到达秀水了……对了,我刚刚看你在听到谷黎明导演的摄制组有人遇难的消息后,显得很伤痛,你是不是有什么亲戚或是朋友在那些遇难的人里面?”
    黎影听他直接用了“遇难”两个字,显然他早就认定了苏晓丹等几个被埋的人已经死掉了,心里又是一痛,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我有一个至交好友在里面,就是那个姓苏的女配角。你们都确认她已经在地震的时候就被埋进废墟里了吗?后来你们营救过她们没有?”
    汪子雄看他那伤痛得吐血的样子,自然不相信苏晓丹就只是他的至交好友,见他这样问,只好歉然答道:“我听谷黎明导演说:地震发生时,你那位朋友正在我们秀水镇的文物保护单位——甄家别墅拍一场戏。当时她躺在别墅卧室内的一张床上,地震发生时,她和两个摄影师、一个龙套演员来不及跑出屋子,当场被压在了倒塌的楼房下面。我们把谷黎明导演救出来后,他曾经请求我带人到废墟里去搜寻过那几个被埋的人,但是,由于上面堆积的砖瓦碎石和水泥钢筋太多,附近还有几栋民房也倒压在这堆废墟上,所以根本无法挖到别墅的卧室里面去。况且,那间卧室所处的地段,后来又裂开了一条地沟,估计你朋友她们即使当时没有遇难,但在地沟裂开后,肯定会随着废墟滚下沟去,要想再找她们,比登天还难了。”
    黎影听了他的话以后,心里越来越凉,到最后,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照他这样说来,苏晓丹即使当时没被掉落的砖石和水泥板砸死,也已经被埋进了裂开的地沟里面,已经万难幸免了……
    这个绝望的消息几乎使他失去了再去秀水镇的勇气。但是,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黎影,你绝不能放弃!只要没有看到丹丹的遗体,你就不能放弃寻找和拯救他的努力!即使她遇难了,你也要去把她的遗体找出来,绝不能就让她这样埋骨异乡……
    就是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下午三点,他跟随着汪子雄等人,开始从熊虎山的半山腰抄小路往秀水镇匆匆赶去……
    就在黎影他们出发的时候,川北市包括秀水镇在内,又发生了一次6.4级的余震。就在这次最大的余震中,苏晓丹遇到了更大的危险。
    苏晓丹凭借坚强的信念和冷静的头脑,在开始的48小时之内,一直一动不动地缩在那张乌木床下面,既不徒劳地去寻找不可能存在的出路消耗营养和体力,也不像许多被埋的人一样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而是在静静地等待她估计中的救援队伍的到来时间。
    按她的计算,从地震开始到大部队进入灾区,应该在48小时之内。在这48小时之内,自己必须静养,不能做任何无用功。因为她很清楚:即使外面镇里的领导或是百姓自己组织了搜救队伍,但自己被埋在十米深的地下,外面还隔着厚厚的废墟层,要让他们听到自己的呼救声,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使他们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没有大型起重器械的前提下,要把自己从这个深沟中救出去,同样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此,她现在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携带有先进的生命探测工具和强大的救援器械的解放军搜救部队身上。她很清楚:像这种重大地震灾情,解放军肯定是冲在第一线的,最先进入灾区抢险的肯定会是他们。所以,自己唯一的获救希望就寄托在解放军快点进驻秀水镇,快点搜救到自己被埋的地方来……
    两天来,她就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在黑咕隆咚、孤寂恐惧中度过了几十个小时。这期间,外面陆陆续续又发生了几次余震。但是因为她处在地沟底部,这几次规模较小的余震并没有撼动她头顶的支架,只是有点小幅度的摇晃,不是还有碎砖和石块掉下来,但由于她躲在床底,没有受到新的伤害。
    只是,从前天晚上开始,她就觉得饿得特别难受。因为地震的那天中午,为了赶时间拍完一个镜头,他们还都来不及吃中饭,早晨她又只喝了一碗稀饭,所以到晚上一点左右,她就觉得自己的胃里面不停地泛酸水,不久以后,便开始绞痛起来。她本来就有胃病,在饥饿的情况下,胃病便突然发作起来,痛得她额头上冷汗直冒,几乎晕厥过去。
    又过了大概五六个小时,可能是饥饿过头了,胃已经麻木了,她的胃痛忽然停止了。但是,她手腕上骨折的地方却已经肿得像一个大馒头,稍微动一下就痛得钻心。
    到第二天晚上半夜时分,她终于抵不住炎症的侵袭,发起了高烧。
    在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像一团乱麻一样,冷笑天和小虎子的面容重重叠叠地交叉出现在她的幻觉中。
    在神志最模糊的时候,她不时无力地伸出手,想去抓住冷笑天或是小虎子的身子,但是,每次都抓了一个空,急得她冷汗直冒,不停地哭喊:“笑天,小虎子,你们别躲呀!你们快过来,我想你们!过来呀,过来让我抱着你们……小虎子,那是你爸爸。你带爸爸过来!妈妈想你了,想你和你爸爸了……”
    就在她心里最酸痛的时候,强烈的自控能力使她忽然间记起了自己现在所处的险境,心里骤然一惊,在黑暗中豁然睁开双目,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此时,她的脸上还满是刚刚昏睡时流下的眼泪,心里也还是酸痛得厉害,但她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步步往床外面挪动——因为按她的估计,现在应该已经过了48小时,外面很可能会有搜救的队伍了。
    于是,她艰难地站起来,把头凑到一个看上去好像通往外面的小气孔上面,用微弱嘶哑的声音喊了起来:“救命!救命啊!”
    喊了几声以后,她就彻底失望了:由于身体极度虚弱,而且喝水喝得很少很少,她的嗓子现在已经嘶哑了,而且喊出来的声音连自己都难以听到,更不用说外面的人了。
    但是,她仍然没有放弃努力。在思索了一阵后,她费力地弯腰捡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在一块预制板上“咚咚咚”地敲了起来——这也是她原来从书上学到的自救方式之一:如果自己喊不出声,可以用这种方式和外界联系。如果外面的搜救人员带了声波探测器,对这种敲击声肯定会捕获得到……
    但是,她刚刚敲击了几下,忽听头顶的支架一阵“吱呀呀”的响动。跟着,地板和床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她刚刚判断出这是一次大规模的余震,还没来得及缩回床下,支架上一块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水泥板忽然砸了下来。她的身子往左边一闪,那块水泥板直接砸在她的右腿上,把她砸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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