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阳鱼是你等凡人配拥有的吗?”尊侍的阴间声音从段其安背后传出,跨擦一声捏爆了他的心脏。
    “为……为什么。”段其安弥留之际,僵硬转头,最终还是没有看到身后人。
    尊侍手心中转出一口精致石棺,将萎靡的锦鲤摄入其中,带血的手在段其安后背轻轻擦拭,动作轻柔得像是在佛丝巾。
    他收起石棺,慢条斯理抬步,顿了顿,回头挤出一抹阴森森的笑意,“尊主的计划,从妖市到赌坊再到剑炉,一切的布置都是为了阳鱼,若不是这地底阵法,需要剑炉祖师后人的血脉才能启动,你以为,你还能活这么久?”
    “幼稚。”尊侍轻碎一口,转瞬即没。
    段其安吊着最后一口气,眼中只有那阴阳两火紊乱的煅烧巨剑。
    “为锻剑者加薪,啊,啊啊啊。”段其安都没有力气嘶吼,嘴里吐着血泡,双臂艰难支撑,一撑一拐,一撑一拐,爬向火炉。
    印着火红的光,他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恬淡。
    他昂首盯着巨剑,伸手一招,“噬魂剑,你在哪里,我的怨灵呢,到了没有。”
    他咳咳咳,咳出血肉,眼中清明之光恢复理智,嘴角艰难扯出笑意,呢喃道:“什么狗屁尊主,你懂什么,有了怨灵当剑灵,这把两界阴阳煞,必定是成为道器的存在,到时候,到时候,赫赫赫……”
    “赫赫赫……我要你们统统不得好死。”段其安拼尽最后一口气,回光返照,目露疯狂,埋头就扑进火炉。
    他肉身汽化,瞬间没影。
    那执念却是诡异不灭,在火焰中飘忽不定。
    他要亲眼看着神兵的诞生。
    否则死不瞑目,执念不灭。
    执念在火焰中扭曲,似还有其他执念在撕咬这股执念。
    这是葬身火炉中的活人百姓执念。
    两股执念不断纠缠着,吞噬着,竟然有化剑灵的趋势。
    此时一道清光飞来。
    是那把在赌坊当“帮手”,切割魂魄的噬魂剑。
    它清光乍现,绕着炉火嗡嗡有声,似在泣鸣。
    噬魂剑回来了,回到了主人身边,也带来了他心心念念的怨灵。
    那怨灵被剑光包裹拖拽着,直接投入火炉。
    怨煞之气猛地一涨,连同这噬魂剑也被吞噬成碎片。
    地火猛地一窒,似被抽空。
    剑炉的天上。
    毫无征兆,乌云压顶,雷鸣奔腾。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直接九道旱雷,晚空炸响。
    整个京都,犹如白昼,闪亮了九下。
    伴随着一道更加粗壮的紫电轰向剑炉。
    这剑炉直接没了大半。
    一把缠绕雷鸣闪电的巨剑冲天而去,直透苍穹,又插入剑炉废墟。
    天又黑了。
    京都。
    数名高手。
    醒了。
    伏魔堂密室,那张手持降魔杵、正骑虎乘风的陈年旧画,又活了。
    斩妖殿,那仙风道骨,白须飘飘,白衣胜雪,身背三把剑匣的冯步成,突兀起身。
    镇魂司,冰冷阴寒,面带女相,劲装风衣,手捏风火法诀,引得面带幻影的金封尉,亦男亦女的男儿身假娇娘面相,直接紊乱。
    还有数不清名头响当当的大人物,齐齐把目光看向了剑炉的方向。
    他们。
    统一动了动,又慢悠悠坐了下去。
    为王锻剑……安王早已造过势。
    这把道剑,何人敢明目张胆去染指?
    ……
    追赶至此的镇魂使小队和陈风,还在跟外围的剑炉弟子缠斗。
    此时,双方通通被这股滔天的天威骇得下意识停手。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一股更加霸道的怨念直接冲击进众人的识海。
    这怨念带着各种复杂的负面情绪,令人恶心、眩晕、想吐、想发狂。
    修为低的直接在这股怨念意志的冲击下,疯了。
    有弃剑自挠的,有吞剑自残的,还有拉出舌头缠脖子自尽的……反正就是不按照正经路子去死。
    陈风称魂师出身,意志本就坚定。
    更不用说,身背称魂歌,吃过先天道丸,喝过魂酒,吸过念珠,洗过黄泉水……
    这区区怨念,对他来说,还真不够看。
    不过镇魂使就没这么好运,就连曹广孝也憋红了脖子,单膝跪地,撑得很辛苦。
    陈风秉承着,睡着了就不会受这怨念影响的想法。
    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啪啪啪手刀拍了镇魂使的后脖,把人全打晕了。
    “睡吧,睡着就好了。”陈风抱着曹广孝软绵绵的身体,轻轻放在地上,语气像在哄晚上要吃宵夜的小孩——睡着就不饿了哈。
    陈风擦了擦虚汗,放眼望去,四周要么是死的,要么就是半死不活昏迷的。
    他稳稳当当地摸出玲珑秤,在手里垫吧垫吧,往废墟剑炉走去。
    作为镇魂司的一名丘臣,遇到闹煞的玩意,要有拘魂的觉悟,这就是所谓的活人事不管,死人事一管到底。
    陈风大步向前,远远就看到一把长约一丈,宽约半尺的阔叶巨剑。
    那巨剑散发浓烈的煞气,还有滋滋滋闪电游走的紫气。
    陈风尚未靠近。
    那怨气就有如狂风席卷而来。
    伴随而来的是凌厉的剑气,四散荡开的剑气。
    光是这自我保护应激的程度,就让陈风倍感压力。
    甚至身上,脸上都刮出了小血口。
    陈风讶然,这巨剑什么鬼,自己肉身魂体经过称魂奖励的重重加持,竟然还能伤到自己?
    玲珑秤同样应激。
    轻如鸿毛最先反应,一片白色羽毛漂浮而起,清明之光笼罩住陈风,形成一道保护罩。
    如有人看到这一幕。
    一定会骇然。
    那浓郁的怨气和肆虐的剑气,犹如翻江倒海,冲刷着一块顽强的岩石。
    在岩石两侧,是形成像喷薄的火焰长尾。
    而这岩石后方,波澜不惊,直至很远,才是火焰长尾汇集的交汇点。
    嘿,居然能和玲珑秤相抗衡……陈风开始对这巨剑,眼热起来。
    内心想着,琉璃不是吹牛皮自己是剑仙女帝嘛,有了这玩意,她劈柴是不是会快一点。
    陈风顶着“罡风”越来越近。
    那巨剑嗡地一声轻弹,一道爆裂的剑光冲刷而来。
    陈风主动施为,重若抬山迎空激荡。
    一方黑泽山丘拔地而起。
    轰隆爆响。
    两者之间一道深坑。
    “打服你。”陈风提着玲珑秤欺步上前,擎天击踏天而去。
    他提着玲珑秤犹如板砖在手,照着剑锋就砸了上去。
    火星四溅,冲击力惊人。
    陈风觉得自己手麻了。
    不是玲珑秤顶不住,是陈风有点难顶。
    顶不住,也要顶。
    陈风把玲珑秤当板砖,很粗鄙地施展暴力手段。
    不是他不想逼格高高地玩花样。
    是。
    面对一把剑。
    给咱十一爷整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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