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穆灵妍一声带着颤音,十分不自信的喊声,让众人心中再度强烈的动摇了起来。
    亚瑟陛下左右看看,事情似乎变得奇怪起来了。
    不知道该干什么的仓鼠干脆又在牛鬼头上躺了下来。
    吴斯也是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事情的诡异发展。
    无常,乐园六大干部排名第二、核心高层,自己“方舟”身份的始作俑者。
    穆灵妍老妈,事业型女强人,几年前“抛夫弃子”跑到极东来发展,近况不明。
    这两个人,难道会是同一个人?!
    自己忍不住捻了捻睛明穴,太乱了,有点头疼。
    无常当然也听到了,下意识的看向声音的来处。
    一个穿着紧身的黑色制式战斗服,却留着不合时宜的粗大麻花辫,脸上还带了个酒瓶底一般厚眼镜的少女。
    无常脸上似乎也有些动摇:“……你是?”
    穆灵妍的双手在抖,也不知是刚刚受伤的影响,还是心情激荡的原因。
    或许兼而有之吧。
    她摘掉了自己快遮住半张脸的大眼镜,露出了其下的绝美容颜,确实与无常有五六分相似。
    少了两分清冷出尘,多了两分可爱圆润。
    大大的眼睛中含着眼泪,似乎强忍着才没让它流下来。
    见到了穆灵妍的真实相貌,原本云淡风轻的无常,脸上的表情也淡定不起来了:“……妍妍?你是妍妍?你怎么会来这里,你……都长这么大了?”
    惊讶、欢喜、愧疚……
    无常脸上的表情太复杂了,复杂到恐怕自己真视之眼学到10级也无法一一分辨出来。
    她不自觉的往穆灵妍的方向走了一步,却好像面前有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一般又退了半步回来。
    看见这个样子的无常,穆灵妍终于忍不住了,眼里的泪水滑落,一瘸一拐的跑了几步扑进无常怀里:“妈!呜呜呜……”
    许多委屈,一点埋怨,就此都随着眼泪流出去了。
    吴斯一抬眼看见了还坐倒在树旁半死不活的大秦,他朝自己无奈的笑一下,这仇算是报不成了。
    自己现在反而有些庆幸,刚刚无论是己方或者无常占明显的优势,后果恐怕都不堪设想。
    她或许会对自己这个“方舟”手下留情,但其他人可就难说了。
    而自己,每一击都是抱着必杀去的。
    要是真成功了,反而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最后得知真相的穆灵妍。
    ……
    ……
    佛堂,千手观音,几只怪物。
    夏国救援队,两位乐园干部。
    一对母女,一家三口……
    清水寺的这间屋子里充满了各种不协调的元素,太多不该同时出现在一间屋子里的身份,此时却都意外的和谐共处。
    “你可是好得很啊,我派你暂时管理京都的地下实验基地,你就是这么管理的?”无常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并没有太过苛责的表情,语气也不算激烈。
    却把巫妖徐磊吓得抬不起头来,真不知道他们当初发生过什么,给这个男人留下了如此根深蒂固的心理阴影……
    假如他的巫妖躯体也能出汗的话,现在恐怕早就大汗淋漓了吧。
    俊俊忽然张开双手,挡在了徐磊前面:“不许欺负我爸爸!”
    无常眉毛一挑,面对这个少年却是无法发作。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噗!”看着母亲几乎从未露出过的囧样,小穆同学忍不住笑出了声。
    母亲比起当初也变了好多,过去的她无论什么时候也绝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哪怕在穆灵妍小时候带她去学武术,看着她身上多出一块块淤青也不为所动。
    在她的印象中,母亲一直都像一个冰冷的精密机器一般,完成一个又一个既定目标。
    大概是这些年的海外生活,让她的观念有所改变?
    听到穆灵妍的笑声,无常……江婧怡也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微微一笑:“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小穆同学的眼泪看样子马上又要决堤,她立刻用手背抹了下去,猛地一阵摇头,抽了抽鼻子,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自己羡慕的看着眼前的两家人。
    或许徐磊这辈子都是妖怪之躯,或许江婧怡的身份以后会带来很多的麻烦。
    但至少眼下,他们都能享受这片刻的幸福和欢乐。
    敏锐的穆灵妍注意到了吴斯脸上的羡慕,立刻拉着吴斯向自己久别重逢的母亲介绍道:“妈,吴斯你肯定很熟了。”
    那是,能不熟么,从国内一路追着自己到极东,还说自己是什么“方舟”……
    “他当初在天行医院工作的时候,可是很照顾我的哦。”小穆同学一拍他的肩膀,“我们可是生死与共的老铁!”
    穆灵妍这番话,不外乎希望母亲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改变对吴斯的打算。
    但是母亲会怎么做,她也拿不准。
    若是以前的母亲,肯定是徒劳无功的,无论自己怎么哀求,她定下的事情就从没有改变过。
    吴斯也跟着看向江婧怡,他也很想知道,这位气质出尘的“阿姨”会如何选择今后的道路。
    要把女儿吸收进乐园吗?还是自己会“改邪归正”呢?
    江婧怡左右看看眼前的吴斯和女儿,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妍妍,你这算是在威胁我吗?”
    “我哪敢啊!”穆灵妍嘟着嘴,“从小到大,我有哪次威胁成功过的。”
    比如当初母亲来极东,自己都快以死相逼了,还不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江婧怡笑得有些苦:“以前是妈妈不好……”
    “算了,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穆灵妍很快又振作起精神,“但是以后您打算怎么办呢?”
    “我好不容易团聚的宝贝女儿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怎么办?”
    穆灵妍有些难以置信:“……您是说?”
    “唉……”江婧怡叹了口气,“我想办法把大阪的夏国普通人都带出来,然后和你们一起逃回夏国就是了。”
    吴斯和穆灵妍都愣住了,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不想让我跟你回去?”
    “太好啦!哈哈,妈妈最好了!”穆灵妍再次扑进了母亲怀中,兴奋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这还是她自出生以来,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有和母亲这么亲密的互动。
    这间充满了不协调元素的佛堂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善意的笑容,为这对母女高兴。
    ……
    当夜,江婧怡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房间中。
    白天的全部情绪都从她脸上退了下去,丝毫不见踪迹。
    旁边的女儿拽着她的手睡的正香,就连梦中都在时不时扬起微笑。
    只是面对这样的女儿,本该同样露出一个会心微笑的江婧怡。
    依旧是面无表情。
    似乎就像多年之前一般,根本毫无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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