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摊稍坐一会,又逛了几处,再去酒楼吃晚饭,等回到客栈,叫来小厮送水,辛潇和赵怜琴许久不见,自然睡在一处,中午饭后她便悄悄地上来把行李都归置好,可千万别叫娘亲看出来了,否则钟师兄吃不了兜着走。
    辛潇把一路上买的各种小玩意儿给她娘亲看,赵怜琴一看好家伙,这也太乱花钱了,辛潇见她脸色不豫,连忙解释:“沁环都给我很低很低的价钱的您就放心吧!”
    “既然买了这钗啊环儿的,你自己怎么不戴?你看看你这个样子,练武练得都没闺女相了?”
    “额您怎么这话和我师母一模一样?”辛潇吐舌:“练武戴这些东西做什么,掉下来扎到脚!”
    赵怜琴说不过她,拉着辛潇坐下,严肃问道:“你九月是去了非程家里是不?你见非程爹娘也是这么去的?”
    “嗯”辛潇不想细谈,只好把与王谋比武之事说出来,果然赵怜琴的注意点就被转移了,急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有没有受伤?与人刀剑相拼,岂是儿戏?”
    “没有没有,我功力还因此升了一重呢!”辛潇劝道:“娘亲,你莫再把我当养在家里的姑娘看了,不历练,武功就永远如画牢,得不到提升,也不知道自己的短处。既然历练,就必定会有些江湖争执,无可避免的。我会尽量保护自己,但保护自己的前提,是继续练武,增强自己的实力。”
    “也是,你大了,又拜了这么好的师门,有主意了,娘和爹其实都很放心。”赵怜琴摸摸她的头,又道:“那非程的爹娘对你如何?”
    “”辛潇无法,只得道:“他祖父和爹爹在闭关,没见到,他娘亲么,一开始不太喜欢我的,因为我护着雨姐姐,后来可能还是觉得我和钟师兄一处习武历练,对我又和气了些”
    “听你这么说,非程家里自是家大业大,你这不像样子地去人家家里做客,难怪人家看不上你!”Ъìqцɡ℮.cìτy(biquge.city)
    “娘您就别唠叨啦!”辛潇不耐烦:“看不上就看不上呗!”
    “你这傻孩子,是装傻还是真傻?”赵怜琴气道:“你娘我会看不出来你和非程是什么情况?”
    “额”辛潇红了脸,推脱道:“我们现在还练武呢,争取明年年中之前突破五重!就是这么个情况啊!”
    赵怜琴见她始终不肯直说,不便再追问,她们家是普通人家,与那种江湖大派的主家也说不上话,还是得通过楚掌门夫妇来定孩子们的婚事。只是她又有些忧心,钟非程家就好比韶城城主家,而且说不定韶城城主还比不过,她没出过远门,但家里做生意,总归还是知道连刀盟两大城,如此家业,自己家小门小户,如何能比,生出一种齐大非偶的担忧,加上自家闺女这命格,潇儿这一番推脱,想必在非程母亲前面其实没落什么好眼色,怕她担心才不肯细说。
    赵怜琴这一番思绪,面上又现出忧色,辛潇见了,想起在家中那两年她日日如此不好受,忙道:“娘亲不必担心,我二师姐是天底下最豁达之人,她从不烦心这些俗事,我也学她一般,早就不在意了。而且她也会推演算卦,她第一次见我就跟我说,我才不是大凶之人,我是幸运福星!”
    “是了,你二师姐我曾见过一次,她教你武功,真要好好谢谢人家”赵怜琴收了忧色,现在女儿的人生早已不是当初,既如此,何必再自寻烦恼,听得辛潇此言,奇道:“真的?何女侠果真这么说的?你快细细给我讲来!”
    辛潇便叽里咕噜把何落当时所言一一道来,赵怜琴一听不由转忧为喜道:“何女侠所言极是,如果不是当初凶卦,你如何能拜入楚门。我们乖宝肯定是大福星,我回去就叫人砸了那算命的摊子!”
    “娘,您两年前都砸过几回了”辛潇笑道:“算了吧!何必跟那市井之人一般见识,到时他再颠叁倒四地编排些不入耳的话来,您又要被气到。”
    “好好好,不搭理。”赵怜琴拉着辛潇的手,又问道:“你与非程出来历练,你大师兄跟着,你二师姐不在?”
    “哎!二师姐八月初就和叁师兄出门了,我一直都没收到过她们的信,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辛潇也苦闷:“算下来已经小半年没见到她们了,我好想她们啊!”
    “你二师姐和叁师兄常年在外,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在各处奔波”赵怜琴劝道:“知道你回家过年,说不定很快就会写信给你。”
    “嗯!到时候与二师姐相见,我必要叫她给我赔礼道歉!”辛潇撇嘴:“真就懒到这份上了呗!”
    “没大没小!”
    “娘~我就要没大没小,快让我亲亲!”辛潇抱着赵怜琴,使出撒娇大法,娇滴滴地,哄得赵怜琴不舍得再叨叨她。
    与此同时的清派解尸室,何落打了个喷嚏,她对面捂着口鼻,连头发也包起来,正在利落收拾一应器械的女子抬起头来,嗓音温润,关切道:“小落,可是冷到了?我说了无需来陪着我,这解尸室本就寒凉。”
    “想必是我家师妹在念叨我吧!我不冷。你冷不冷?我再帮你输一次内力?”何落与对面的女子一样全身都拿层层密布包好,谨慎道:“这蚕剧毒,连你都只敢一步步取血再取皮肤肌肉试验,最后这解尸,我不在旁边看守,怎么能放心。”
    “没事,就快了”
    辛潇心心念念的二师姐,这小半年可没闲着,八月的确是因为中秋佳节,如往年一样和何战翼去探望故人,九月到清派小住,十月两人回了楚门,得知辛潇已经去往定城,与钟非程出门历练,现在估计已经快到康阳城。在门中刚待一个月,姜泽便传来急信,道是先后接了六具从安阳宫送来的怪病尸首,约她回去相商。
    她与楚冯和姬风筑密议,再去往清派,守着姜泽一步步验那六具发病各不一致的尸首,前几日收到楚冯派人送过来的楚祺书信,信中详细言明了她们叁人在安阳宫和曲丰山所见所闻,又与楚冯商议,不将此事告诉她们叁人,一是怕她们耐不住,回到门中,耽误辛潇回家过年,二是也怕突然改变行程,打草惊蛇。
    此等大事太过蹊跷,从去年在辛潇爹娘那里发现毒蚕踪影,到今年终于再次重现,还闹出几十条人命,这毒蚕与当年雪蚕到底是什么关系,估计很快就能知晓了。
    姜泽将器械拿烈酒一一洗过,又放去火上烧灼,再拿烈酒洗一遍,何落在一旁帮她归置整理,先前尸首都推入焚炉烧化,估计还要烧一会就差不多了。
    终于都处理完毕,两人卸去里层都汗湿的密布,拿烈酒洗过暴露的双手,又相携去浴池沐浴,姜泽几个心腹医徒守在焚炉外,等着处理尸灰。
    换回月白常服的姜泽,身量比何落矮上一个头,大概与辛潇差不多,小山眉,柳叶眼,明眸皓齿,气质温和大气,如秋日长空,人人都道清派大掌门善泽女,一副菩萨心肠,待人如春风拂面,又如秋水潺潺。
    “明日可以整理这些天的信息,我争取在大年叁十之前将几份可能的解药配出来。”姜泽牵着何落,与她回到一处僻静小院,进到房中,两人这一个月都是宿在此处,没有回常居的湖心苑。
    “嗯,如果我预计得没错,无生庄自从出事,便日夜在曲丰山寻那毒蚕,折了十几个弟子,后来没再进山,估计是寻到了。”何落点头,分析道:“他们打着主意,很可能会选在大年叁十前一两日将毒蚕送过来,就为避开耳目,届时你正好试药。”
    姜泽捂嘴打了个哈欠,何落正解下外袍,扔在椅子里,过来帮姜泽揉揉太阳穴,帮她解下外袍,拉着她去床上躺下。
    何落扬手熄灭烛火,在姜泽脸颊印上一吻,柔声道:“睡吧!明日再忙。”
    怕解尸会有什么变故,姜泽担心手下医徒操作不当,没让她们参与,只在室外做些准备的活计,一应事务都是她自己亲历亲为,这一个月已是累极,每日基本上倒头便睡。唯一担心的就是叁岁半的女儿姜寻要找她,幸好寻儿只要有阿翼带着,便是天底下第一乖的宝宝,这一个月未见娘亲,也没有如往日离了她一般,每天都要哭上半日,哼唧半日。
    腊月初叁一早,姜泽和何落整理手边所有的信息,两人都是过目不忘的好本事,将叁十年来所有可能的线索全部分门别类整理出来,忙了整整两天,姜泽一边配药,一边将掺了不相干的药物的单子打乱分开交给心腹医徒,命她们去派内派外寻药。接连数日,派出去好几波人。
    韶城那边,辛潇在初四午饭后送别了父母,赵怜琴上车之前,想到马上就可以再见,便不再叨叨她,只嘱她初五初六看过花会,初七去了娘娘庙,吃过中饭,趁下午日头足,再回安城,正好晚上到家,给她炖大骨头汤喝。
    辛潇满口答应,送到韶城外,让她们回程注意安全。待马车离去,叁人在城外继续练剑。
    终于到初五花会,辛潇难得化了个妆,戴上一支山城买的描金桃花钗,嫌坠子啰嗦,耳上只戴了两个小小的宝石耳钉,辛潇原本只是清秀,平日里不化妆,钟非程和楚祺都看习惯了,现在突然见她如此装扮,倒有些不适应,钟非程一把抱住她,将她嘴上的口脂擦掉一些,懊恼道:“没事涂这么艳做什么?”
    辛潇扑哧一声笑出来,顾盼生辉,直把那两人笑得口干舌燥,喉咙发紧。
    于是辛潇不得不补了一次口脂,最后还是因为怕误了时辰,辛潇连掐带打将二人推出门去。
    到了花会,果然见一众年轻女郎叁叁两两,相约游园,端得是容姿秀丽,靓影绰绰,环钗叮当,熏香雅致。
    也有白净书生和江湖各派年轻男女弟子,楚祺和钟非程一露面,便引来女郎们的眼风,甚至有大胆的派了丫鬟侍女来送花笺香书。
    “小师妹原来你描眉化妆是为了不被比下去?”钟非程凑到辛潇耳边取笑。
    “你想多了,我根本就没想过同谁比”辛潇瞪他一眼,鄙夷道:“这样的花会,人人装扮,我不化妆,岂不是更加打眼。再带着你们两只花蝴蝶啧啧”
    连连拒了几封香书的两只花蝴蝶闻言面色一窘,讪讪地不敢再招惹她。
    辛潇笑眯眯地瞥了他俩一眼,率先开道,往园内行去。
    韶城富庶,这寒冬腊月,竟然也能养出这么多品种的花卉,将偌大的百花游园装点得各具特色,辛潇一面走一面介绍:“这反季不时之花,就是藏于土窖,拿炭火每日保温,隆冬时节也能得四时百花。”
    转头一看,钟非程又被一个青衣小丫鬟拽住了,他不能重话斥责,只能委婉谢绝递过来的纸笺。
    楚祺更无奈,他本来就温柔,那缠着他的侍女,见他言语柔和,更加得寸进尺,一直劝他去她家花帐坐坐,道是她们上月就定好了位置最好的花帐,她家小姐是韶城有名的才女,仰慕公子风华,还请公子赏光。
    辛潇笑眯眯地故意走开一点,看笑话一样,钟非程眼风瞟见她这样,头疼至极。
    “辛姑娘”突然有人在她身后唤她,是个不识得的小丫鬟,不过看那衣样制式,却是那元家的仆从。
    “我是你家夫人找我何事?”辛潇有些不耐,以为又是那元夫人着人来唤她,不由有些来气,那日在街上已经好言好语说完了,怎的还要来扰人。当初避之不及,现如今又是为何相扰。
    那小丫鬟被她威压吓得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道:“是我家二少夫人想请姑娘赏脸过去喝杯花茶,上次言语冒犯,想向姑娘赔罪。”
    “赔罪就不必了。”辛潇见那小丫鬟脸都白了,放缓语气,“我今日并非独身游园,不便与你家夫人相见。”
    那小丫鬟还要说些劝辞,辛潇不再理她,绕过一株花树,站在树下等楚祺和钟非程来找她。
    等了片刻,钟非程和楚祺过来寻她,她笑眯眯地看他俩一前一后走过来,简直要抚住肚子指着他俩大笑一顿。钟非程叁两步走到她跟前,掐她粉脸:“你个死丫头,就知道看笑话!”
    辛潇掰住他的大手,拿鼻子过去嗅,笑嘻嘻道:“哎呀!好香!花蝴蝶沾了一身花粉儿”
    “咳”楚祺无奈,看着她俩闹腾,悄悄把手藏在身后,怕辛潇过来调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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