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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好意坐在二楼窗前的栏杆旁,望着窗外出神,连门口来了人都没察觉。
    柳姨喘嘘嘘地下了车,抬头刚好看见她,便高声叫道:“八郎,你这是发什么呆呢?见了我也不招呼一声,我看我还是回去吧。”
    柳姨虽然如此说,却并没有生气,脸上还是笑的。
    苏好意连忙换上笑脸,起身迎下楼去。
    姹儿姨听到动静也从房里出来,笑着向柳姨说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早起还同他们说,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怪想的。”
    过了个年柳姨更加发福了,踩得地板咯咯吱吱一片声响。
    苏好意扶着她坐下,特意让她坐在那张最宽敞的大圈椅上。
    柳姨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得出话来:“如今什么风也吹不动我了,我是听说八郎在家,特意过来看看。话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多谢柳姨想着,”苏好意笑着说:“其实该我过去瞧您的,也没因为什么,就是太后有些不适,将我师兄召了回来。”
    她看上去神情无异,实则心里却空落落的,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司马兰台了,并且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姹儿姨吩咐小丫头端了新做的点心和茶水过来,请柳姨吃茶吃点心。
    “他们伙房新做出来的样式,你尝尝看可有哪里不好。”姹儿姨特意把点心盘子往柳姨跟前推了推,若论吃,柳姨可真是行家。
    “看着卖相倒真是不错,”柳姨说着拈起一块芙蓉花样的点心来送进嘴里,闭着眼睛嚼了嚼,说道:“栗子粉再减去一成吧,否则噎人。”
    “可还要加糖吗?有客人嫌不够甜呢。”姹儿姨笑着问。
    “依我看够了,太甜腻得慌。若真有格外爱吃甜的,给他浇一勺桂花蜜就是了。”柳姨摆了摆手说。
    “成了,就这么着吧。”姹儿姨回头向一边的小丫头说:“你跟三娘他们说一声。”
    小丫头答应着去了,柳姨喝了一大口茶道:“我的姐姐,你花朝会也不出来,馆里也不添新人。我看着怎么像有收山的意思呢?”
    姹儿姨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说道:“可没有的事,你知道我懒,八郎又不在家,凡事差不多得了。上了年纪,不爱张罗了。”
    柳姨听了叹了口气,说道:“你有福气,八郎能养你的老,我们可比不得。将来还是要自己挣命,不知要多凄凉呢!”
    姹儿姨安慰道:“哪不至于?想当初白妈妈不还是咱们几个给她送的终吗?你对你的那些人也不苛刻,擦亮了眼睛,选一个可靠的给你养老,也是一样的。”
    柳姨听了苦笑,摇头道:“我何尝没想过?当初也想着学你的样子,打小养一个。可养了那么两三个,长大翅膀硬了,就都跟着汉子飞了。我现在也不想了,管他的,凭命去吧!想多了更是活不得了。”
    苏好意见柳姨的茶喝得差不多了,忙给她重新倒上一杯。
    柳姨的胖手上带着七八个戒指,个个镶珠嵌宝,她端着茶杯不喝,倾身向前,向苏好意母女道:“进来你们可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什么风声?”苏好意和姹儿姨都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柳姨小声道:“皇上巡幸的事,沿途……”
    说到这里左右看看没人才接着说:“铺张得厉害。也不知是皇上还是他身边的人狐假虎威,反正可是有人议论。”
    无论楚腰馆还是相思阁都是人多口杂之处,什么消息都能听得到。
    这些风言风语,姹儿姨他们当然也早听说了,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姹儿姨道:“皇上年轻,知道什么?依我看多半是手底下的人干的。”
    柳姨道:“我也说呢!听他们说寻了许多好人家的姑娘陪伴在皇上身边,也不知道是真假。”
    姹儿姨忙摇手道:“这些可不能乱议。”
    可是越是不能明面说的话,私底下就传得越厉害。
    苏好意于朝廷的事上一窍不通,但也觉得不大可能,毕竟和皇上一同巡幸的还有许多老臣,不可能不劝谏。
    柳姨清了清嗓子,又低声道:“我还听说皇上嫌马车劳顿,不走旱路了。命人开凿河渠,要坐船到南方去呢!”
    姹儿姨听了愣了一下,说道:“哟,这官道可是修了一两年,就是为了皇帝出巡。怎么才走了不到十一就又改乘船了呢?”
    她没往下说,言下之意也是皇上这样未免太劳民伤财了些。
    柳姨听了说道:“恐怕是真的,我们那儿的几个姑娘,家里的兄弟都被招募了壮丁,说是要开挖河渠了,又造龙船呢!这小皇帝的兴致还真高。”
    “唉,谁叫这是人家的天下呢!”姹儿姨摇头苦笑道:“当初修官道就叫咱们捐了不少银子,这一回开发河渠修龙船,只怕又得放血了。”
    “可说是呢!”柳姨皱着眉头:“这回只怕还少不了。”
    姹儿姨和苏好意也不好多说什么,干脆就引着柳姨又说了些别的事情。
    喝光了两壶茶,吃掉了两盘点心,看看快到正午,姹儿姨母女便留柳姨在这里吃中饭。
    柳姨笑着摆手:“还是改天吧。今日有人请我了。”
    说着便叫跟着来的小丫头把自己扶起来,又喘吁吁地出门去了。
    到了下半天,楚腰馆照常营业。来的客人们形形色色,其中有不少自视甚高的清流,酒酣耳热之际,自然也谈到了皇帝出巡的事。
    苏好意不怎么留心还是听了一耳朵,也不过说皇上的马队踩踏了诸多农田,或是沿途哪里的官员接驾不力,被免官受罚。
    苏好意想着皇帝到底年轻,十几年来养在宫中。一旦离了京,未免欢脱了,忘了顾忌。
    “好在吉星这狗东西没跟着去,否则有他在,只怕更闹的不像样子。”苏好意心里想着。
    再一回神,那边的人已经议论上开凿河渠的事了。
    “这不是效法隋炀帝吗?”有人摔了一只酒杯,愤愤然道:“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苏好义正听得心惊,门外呼啦进来一帮人。
    打头的便是权倾世,冷着一张脸命手下的人将刚才在这里胡乱议论皇上的都捉起来。
    苏好意远远的站着没上前,权倾世深深看她一眼,转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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