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抚地底下沉睡的亡魂们,特请镇压。”
    镇压亡魂?这底下真有什么东西?
    秦明面色凝重,不单单是镇压亡魂,还是“亡魂们”。
    如果真有恶灵,就意味着不止是一个恶灵。
    但也不能就此停步不前。
    比起未知的恶灵,秦明更在意未知的三水吉右卫门。
    这个兼职机关师的阴阳师,所谋划着的东西,可比恶灵恐怖多了。
    而且还和自己有关,原身肯定是三水吉右卫门计划中的一环,至少在着某些方面有着巨大作用。
    栗山大助道:“亡魂指的会不会就是那些夭折的孩子?”
    秦明连忙摇头:“那些孩子是因为水土不服无辜死去,并不存在什么亡魂恶灵。”
    神婆道:“是那些孩子...我听到了他们的哭声,他们一定是被那镇压的恶灵所杀死的!”
    “我怎么没听到?”
    秦明疑惑的问着其他人:“你们听到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这诡异的环境下,他们觉得理应有哭声,但他们也是真的没听到。
    没听到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没有。”
    秦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老婆婆,老年人容易幻听,可能是精神障碍,建议进一步去找医生就诊,平时注意休息,保持乐观心态,多和正常人交流,别老是神啊鬼的....”
    神婆想反驳,这些凡人听不见,你一个随手就退治了海坊主的阴阳师,也听不见吗?
    可再一想,这说不定是秦明在保护自己,要这么费心费力镇压的恶灵,可不会容易对付,说不定比海坊主还要凶恶几分....
    这下,她看秦明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尊老爱幼的好骚年啊!
    “现在该怎么办?”
    栗山右助打破沉默,既然找到了地方,不挖一下看看嘛?
    埋藏的这么隐秘,肯定另有玄机,只是找到地方而已,根本不算祛除了恶灵。
    秦明打量了一下,镇魂地藏都做的这么复杂,肯定不是单纯的埋起来了。
    应该还有机关。
    “近藤,把这个石像提起来。”
    “好的。”
    苦力近藤勇展示出他那很大的力气,半埋在地里的大岩石发出吱啦吱啦的声音,很快就被移开了。
    “这是.....”
    半埋只是幌子,大岩石只有半截,看似另一半深埋在土里,实则什么都没有,就和个盖子一样。
    移开后,地面就、出现了一个洞穴。
    洞口的大小恰好可以容下一人通过。
    佐奈子探着小脑袋:“可以下去,里面还有阶梯,一直延伸到底部,这应该是地下室的入口,很明显是人工建造的。”
    “这里....竟然还隐藏着地下室?”
    栗山大助也是一副惊诧万分的样子,一个修筑十几年的神社,还藏着这样一个神秘的地下室?
    秦明却是非常冷静:“下去看看吧。”
    神婆幽幽道:“我听见了,哭声就来自于地下,在地下室里....”
    众人听得不寒而栗。
    “我来打头阵!”
    冲田一马当先,管他什么怨灵亡魂,一刀下去就行了!
    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劈不开的东西呢!
    可惜,他在与佐奈子的争斗下落了下风,佐奈子虽然有些害怕,但她也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而且她娇小的身材在这时候发挥了极大作用,即使下面空间较小,也不至于被卡住。
    佐奈子将小太刀横在身前,谨慎的顺着石阶,一级一级向下来到底部,秦明则紧跟着她,几乎前胸贴后背。
    这不是占便宜,主要是出了事,好第一时间帮忙。
    很快,一行人便到达了地下室。
    地下的空间很是宽阔,一群人站在一起,也不显得拥挤,有一条通道笔直通向最深处。
    当然,地下室里没有任何照明工具,即使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也看不清前方到底有什么。
    “土方,你去拿油灯,佐奈子、近藤,等油灯来了你们跟我一起去,剩下的人就在这里等着,通道里面氧气不足,再加上油灯燃烧的消耗,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人少些比较安全。”
    不一会儿,土方就将油灯拿来,不过他留了个心眼,没有急着下去地下室,而是守在地面上。
    如果所有人都在下面,有人突然把巨岩合上堵死出路,还挺麻烦的。
    “走吧。”
    佐奈子干劲十足,三人开始向深处前行。
    油灯照射下,能看到石块堆积的洞壁和地面,从地面到天花板的高度,差不多是一个成年人直立行走的高度,看样子是专门设计过的。
    走了一阵子,前面没有路了。
    “堵死了吗?”
    佐奈子环视着四周。
    近藤道:“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吧?秦明一直都说妖怪不存在,镇魂地藏肯定什么用都没有,也不存在镇压什么东西。”
    “这样啊...”
    佐奈子有些失望的垂下脑袋。
    “不对...”秦明却一反常态的追根问底:“妖怪是不存在的,但有人特意布置镇魂地藏,又费力挖出这么一个地下室,绝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只是被掩藏起来了。”
    他在四周的石壁上摸索着,不出所料,果然摸到了一个凹陷处,相当熟练的将手指插入石壁缝隙,用力一勾。
    “一起推!”
    咔啦咔啦——
    伴随着阵阵响声,本是一条死路的石壁,就好像拉门一样,打开了。
    “好诡异啊....”
    佐奈子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秦明环视一圈,这处空间,应该和进来时的地下空间差不多大。
    对称?
    这也要对称?
    不过证明了地下室和神社的设计,出自于一人之手。
    “这里应该就是最后的位置了,没有其他路。”
    “可以把其他人喊来,一起找找有没有什么被忽略的地方。”
    秦明回身出去喊人,实际上他已经知道哪里有问题了,因为他听到了哭声的源头。
    不过一下就找到,太反常了。
    众人都聚集到一起,正要开始搜索,神婆想都没想,直接指着边缘道:“这里,哭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秦明一晃油灯,油灯照亮了地面,夸赞道:“观察力真敏锐啊!”
    哪怕神婆是闭着眼听声辩位。
    这里有一处凹陷,凹陷的地方有一块木板,下面用两根木棒支撑着,感觉像是祭祀用的木架。
    木板上还放了两样东西,泛黄的纸片和陶土制作的小碗。
    “这是在干什么?”
    佐奈子蹲下身,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就看到了一道缝隙。
    缝隙太窄了,即使是她都过不去,大概只能让六七岁的孩子通行。
    “这...”
    栗山大助惊道:“上面镇魂,下面祭祀,难道是在供奉妖怪?”
    “还要看里面具体有什么。”
    秦明没急着下定论,现在手头一点信息都没有,小隔层虽然只能让孩童出入,但他身边有比孩童更小的伙伴。
    “鼠哥恰瓜子。”
    秦明摸出一把瓜子,递给小萱鼠。
    日本人没有吃瓜子的习惯,向日葵传入后虽然有种植,但大多用来榨油,即使有瓜子售卖,也是给宠物吃的。
    好在江户时代的宠物行业也挺发达,秦明在甲府城买了些。
    小萱鼠磕了一粒瓜子,熟练的吐壳,而后朝着缝隙里钻去。
    随后小萱鼠推出来了一张泛黄的卷轴。
    “这是....”
    “上面记载的,是怪谈?”
    众人惊疑不已。
    “从纸张的新旧程度来看,已经有些年头了。”
    秦明仔细看着内容,和百物语所讲的怪谈故事,没什么区别。
    以前这座山里,有一个破屋子,小小的木屋里住着一对母女。
    母亲有旧疾缠身,但父亲抛弃了他们,母女俩的生活,只能靠六七岁的小女孩,天天上山采花采草药来维持。
    采花啊...
    秦明不由得想起了阿尤,在葛饰应为没有找到自己的绘画风格前,阿尤也说过上山采花赚钱,这样无奈的生活,恐怕不少见,江户所谓的人人能安居乐业,人人指的是武士阶层。
    他继续往下看。
    母女生活贫苦,却也勉强过得去,某天清晨,小女孩和往常一样,出去采花。
    可到了晚上,也没有回来,此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但是每天母亲总可以在门口看见新鲜的花和草药,足够维持自己的生活,甚至治好自己的病。
    在问过所有人以后,大家也都不知道是谁做的。
    于是有一天,母亲在家门口躲了起来,清晨之时,看见朦胧中一个小女孩出现,手里抓着一把花草。
    依稀间能看出是小女孩的模样,母亲失魂落魄般走了出去,但是那个女孩却像看不见般,转身离去。
    母亲跟在后面,最终来到了一个山崖前,只见那个小女孩正站在悬崖前望着自己,眼泪颗颗落下,她想抓住,却无论如何都触及不到,小女孩则是转身一跳,消失在山崖云雾之中。
    母亲走近山崖边,发现地上有着女儿当天背出去的竹篮,和一只鞋。
    小女孩不小心跌落山崖,但死后还是担心母亲,一样每天为母亲带来花草维生。
    生前的痛苦让她产生了执念——为人带来幸福的执念。
    故事看完,众人不禁有些动容。
    女人是感性的动物,佐奈子都差点哭出来了。
    栗山右助道:“这是座敷童子的怪谈吧?这里经常能听到,多年前还挺流行的,我小时候和同伴玩百物语的时候,经常会讲。”
    秦明眯起眼,问道:“这个故事...是真的吗?山上曾有过这样一对母女吗?”
    “好像有过....”栗山大助不是很确定:“以前是有过一对母女,母亲患病,女儿六七岁左右,确实是跌落山崖死亡了,后来母亲总能收到药材,病情好转了些,但最后还是去世了。”
    “现在想来真是个诡异的事情,莫名其妙收到那些重要的东西,看来这个怪谈是真的吧?小女孩死后化作座敷童子,继续守护着母亲,试图为母亲带来幸福....”
    栗山右助不解道:“这么说....这里镇压着的妖怪,就是座敷童子?那些诡异的事情,都是座敷童子做的?还有夭折的那些孩子.....”
    “可这个怪谈里的座敷童子,明显是一个善良的妖怪。”
    “既然是妖怪,就不可能是善良的。”山南理性分析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生活穷苦,又被父亲抛弃,还是跌落山崖而死。”
    “上山时我大致看过山体,从悬崖跌落不至于当场死亡,最后导致死亡的原因,肯定是没有人发现,无法得到及时救治,在饥寒交迫中,疼痛而死。”
    “在这样的环境下,所诞生的妖怪,会是什么善良的妖怪吗?”
    “因为对生活的不满,而产生怨恨,嫉妒着那些有着优渥生活的孩子。”
    “栗山家虽然落魄,但也是武士家族,生活无忧,栗山家的孩子,自然也不缺吃穿。”
    “镇压亡魂,就是镇压害死孩子的恶灵座敷童子了。”
    栗山大助与栗山右助一阵后怕:“这么说栗山家是真的被座敷童子的恶灵盯上了?”
    神婆也若有所思,孩童的哭声不假,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怨恨。
    “不可能。”秦明立即打断众人的思路:“怪谈里除了送花草外,并没有特别的地方。”
    “而送花草也不是什么诡异的事,只是找不到送的人而已。”
    秦明问向栗山大助:“那个母亲漂亮吗?”
    “呃...”栗山大助一愣:“是的...”
    秦明成竹在胸:“那就很明显了,好看的人自然不缺少追求者,为一亲芳泽而献殷勤的男人不会少。”
    栗山大助不解道:“可她被被男人抛弃,女儿又跌落悬崖,很不吉利吧?”
    秦明道:“不吉利又如何?长得漂亮就好了,还有人和丙午年传说的俏寡妇有染呢!对某些人而言,只要好看,其他什么问题都不重要。”
    “真有这么...无所顾忌的人?”栗山大助表示怀疑。
    “有的。”
    近藤等人重重点头,守在地面上的土方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秦明继续道:“不过也有一些得谨慎的地方,和这样的女人接触,如果被传出去,会很麻烦,所以才有了以送药材的方式偷偷摸摸接触,因此即使特意寻找,也不会有人承认。”
    栗山大助勉强接受,又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好吧,那座敷童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镇魂地藏镇压的又是什么妖怪?石壁里头有什么?栗山家为什么会有许多孩子夭折,还连续发生怪事?”
    “这里面的东西,应该能给出答案。”
    秦明望着石壁,问向冲田:“能砍开吗?”
    冲田伸手敲了敲:“可以,不难。”
    秦明估摸了一下,对冲田来说不难,那对自己而言应该是正常难度。
    行,那这个逼让我自己装。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鬼切:“大家稍微让开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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