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莱斯利来了没有。”贺席则主动提起了他关心的话题。
    莱斯利是顾远归对外的英文名,也是外界仅知的未来科技老总的全部资料。
    “他当然来了,事实上,你已经见过他了。”戚述意味深长道。
    顾远归从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话,因为他不想戚述不开心。无论他和贺席则如今的关系如何,戚述终归是有些不愿意他和贺席则联系的。这点他倒是能理解,因为这就好比如果戚述有个ex,如果戚述和那个ex联系,那他也是会忍不住的心里不舒服。
    “是吗?”贺席则一愣,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他看了看顾远归,又像是被电了一般的快速转移了目光,他先自己否定了自己,怎么可能呢?顾远归不过是一个连场面话都不会说的教书匠,哪怕有霍家给他撑着,他也成不了什么的事。未来科技的老总?别开玩笑了。
    就像是为了肯定自己一般,贺席则终于想起问顾远归的近况:“你这些年怎么样?我听说你停薪出国了,还在四处散心吗?”
    散心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的自然还是逃不开老一套的话题,被包养。
    戚述皱眉,虽然他知道很快贺席则的脸就会被打肿了,但他还是很不喜欢别人这么看待他的爱人,好像在这些人眼里,什么事都只能和钱挂上边。
    顾远归却直接无视了贺席则,他始终都做不到给这个男人好脸色,他也不准备做到。
    忍耐是成年人在社会学上的必修课,但是,对于一个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又全无好感的人,又有什么必要忍耐呢?
    贺席则的脸色一下子也变得不好起来,被这么赤裸裸的无视,特别还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人,如果不是他现在有求于戚述,他一定会让顾远归好看!贺家虽然江河日下,但他还不至于什么人的脸色都要看!
    恰在此时,校方的人来通知“公开课就要开始了,请各界校友移步隔壁的阶梯大礼堂”,这才缓解了顾远归等人的尴尬。
    结果,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座位,坐在第一排的戚述,再一次和贺席则二人狭路相逢,戚述的另一边却没有顾远归的座位。
    贺席则一愣,他心里的不安更加剧烈,但嘴上还是不饶人的道:“怎么?你连给你的小情儿找个座位都如此吝啬?”
    顾远归笑了,这是他时隔多年对贺席则第一次开口,也是最后一次:“我有我的位置,不需要谁来为我安排。”
    说完,顾远归就当着贺席则的面缓步走上了讲台。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贺席则神情激动的已经把身边小鸽的手都抓紫了。小鸽的脸色不算好,但却还是忍耐了下来。
    之前一直在调整投影仪的助理终于抬起了头,让贺席则准确无误的看到了脸,乐二的脸。
    全场渐渐安静了下来,顾远归别着麦上前,轻轻敲了两下,试音结束后,这才笑着对下面开口道:“大家好,我是未来科技的创始人,顾远归。很荣幸,今天能被母校邀请回来为学弟学妹们上一节公开课,对此我个人还是很拿手的,大概很多人还不知道,我曾经在a大担任过几年中文系的副教授,那是我的第一份工作。”
    当年a大校长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而扯的理由,在如今实现了。
    后面顾远归讲了什么,贺席则已经全部都听不进去了,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灯光下好像闪着光的顾远归,那么自信,那么耀眼,又那么……不可思议。
    旁边知道顾远归和贺席则的往事恩怨的同圈子里的人,窃窃私语了起来。不过这一次的话题,早已经从“贺席则当初那个吃软饭的同性爱人又攀了戚家幺子”,变成了“贺席则当年是有多眼瘸,竟然会和这么一个金矿分手”。
    最后,在掌声雷动中,顾远归圆满结束了他的演讲,他激动的和戚述抱在了一起。
    “发生了什么?”贺席则坐在原位,看着身边的人都起身鼓掌,茫然无措,他有些不想,也不敢面对现实。
    小鸽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刚刚戚述对顾远归求婚了啊。”
    ……一分钟之前……
    “最后一个问题。”顾远归面对不断举手的学生,正要点一个戴眼睛的女生时,就看到戚述也跟着起哄举起了手,于是,人选就变成了戚述,“好吧,那么第一排这位早已经毕业了的戚同学有什么问题想问呢?”
    黑色的麦克风早已经递到了戚述手上,对外一贯以严肃形象世人的戚述,很少有如此温柔的时刻,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素圈铂金戒指,单膝下跪,道:“顾老师,嫁给我好吗?”
    八年前的今天,戚述在大二的课堂上,对新来的大学语文老师一见钟情,十九岁的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只是一个人的眼神就足以让他手足无措,只是一个人的微笑就足以让他好像拥有了全世界。那时看着年轻的小老师,他心想着,早晚有天我会和他结婚的。
    八年后的今天,二十六岁的戚述,达成了他的愿望。
    在场的人虽然被这么一处闹的有点蒙,但在乐二等人早就准备好的脱儿的辅助下,所有人都跟着很有节奏的鼓起了掌,一声又一声:“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顾远归与戚述凝视着彼此,好像世界在那一刻停止了。他曾以为早已经忘记了的和戚述的初遇再一次跃入了脑海,那个坐在教室前排的稳重男生,总是会用专注又渴望的眼神看着他,一如他今天眼底的感情,隐晦却炙热,始终如一,从未改变。
    之前顾远归还对自己说,当戚述求婚时,一定要假装的很惊喜又激动,如今当他真的置身于这样的情况时,他才明白,他并不需要假装,就已经足够惊喜与激动。
    戚述在顾远归点头同意后,就激动的上了讲台把戒指戴到了顾远归的手上。
    贺席则望着万众瞩目,好像受所有人祝福的顾远归和戚述,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当他和顾远归还是青涩的学生时,他对他许过的誓言;“早晚有天我们会谈一场你的爸妈同意,我的爸妈同意,所有人都同意的不需要躲藏的恋爱。”
    这个誓言到底还是实现了,只不过不是顾远归与他实现的。
    等所有人离去,在小鸽的再一次惊呼声中,贺席则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鲜血淋漓,他不甘心!不甘心!明明是他先喜欢上顾远归的,他们也已经在一起了,过去的他们是那么幸福,为什么他们的结局会走到这一步?
    不是说好了会永远爱着彼此的吗?怎么能说变就变。
    看着身边慌张到不知所措,一惊一乍的女人,贺席则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觉得她是那么的碍眼与讨厌,他甚至怀疑当初会觉得和对方结婚也不错的自己是被门挤坏了脑子,他怎么可能会和这样的人结婚?
    顾远归选择了戚述,他的妻子自然也不能差。
    在顾远归和戚述婚后不久,他从别处听说,贺席则和一个比他大了十岁的大世家的女继承人也结了婚。虽然大家都遮遮掩掩的说着这是正常的联姻,但是但凡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不过又是一处仰人鼻息的婚姻闹剧,只不过这一回,男女地位颠倒了一下。
    “贺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顾远归真的没想过要把贺席则逼到这个份上的,他就只是找一点小麻烦,让他不痛快而已。
    “贺家还不至于让贺席则去吃软饭,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天知道他在想什么。”戚述打消了顾远归刚刚才聚起来了的内疚,他说的很不客气,“为了利益,那个男人会堕落到什么程度,你永远都无法想象。”
    顾远归恍惚的点了点头,他还是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
    贺席则?吃软饭?
    再后来的一些年里,顾远归断断续续的又听到了一些有关贺席则的消息,毕竟那位女继承人的层次和戚述是差不多的,大家同在一个圈子里,多少总是会听到一些风声。据说这位女继承人可是十分的开放豪迈,和贺席则结婚后也并没有停止寻欢作乐的脚步,还干出过公然带着两个情人出现在公共场合的事。
    就这,贺席则还是忍了下来。
    在又一次宴会上,顾远归远远的看到了贺席则,他卑颜屈膝的样子,已经彻底让顾远归记忆里的ex变得面无全非。
    那是顾远归最后一次见到贺席则,因为女继承人最终还是厌弃了贺席则的年纪,无论贺席则如何委曲求全,还是没能保住这段婚姻。
    最后的最后,据说贺席则曾经那个万分期待的宝贝儿子,在拿到贺家后,把贺席则净身出户了。
    “所以说,非要儿子干什么呢?教不好,有儿子不如没有。”乐二幸灾乐祸道。
    顾远归没有回答,因为他早已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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