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荒野小路上。
    四辆白色摩托开路,两辆奥迪警车居中,八辆绿皮吉普三前五后,相继停靠在培训学校大门口。
    不多时。
    车上走下四十多名男女,聚集在一起,昂首打量天工坊。
    为首三人身穿白色制服,后方六人身穿军绿色风衣,外围三十多人,清一色军绿色警服。
    迎着即将落下的夕阳,金色警徽,金色领花,蓝红相间的肩徽,看上去耀眼而璀璨。
    顾安民走出办公室,瞧见这阵仗,心里一咯噔。
    等瞥到人群中的李干事,旋即松了口气。
    当初知晓李干事准备参加东山干警比武大赛,其便安排大马'引诱'对方学武。
    而作为代价,李干事需要拿十里营派出所效果图去省里宣传。
    蓝底白漆的外观,大檐帽形式的造型,有50%几率被仿制。
    但超低报价,也有50%的几率吸引大人物注意,从而获得承揽附近县市的派出所重建项目。
    不论这些项目赚不赚钱,至少能打好关系,避免以后在附近县市搞工程,被流氓地痞耍阴招。
    现在看来……
    成了!
    顾安民快步走到学校大门口,李干事帮忙引荐。
    “领导,这位是十里营职业技术培训学校校长,顾安民。”
    “顾校长,这位是……我们大领导。”
    “领导好!”
    “顾校长年少有为啊!”身穿白色制服的中年男子之一,伸手右手。
    顾安民刚刚握住,不曾想,对方忽然加大力气……
    这就有点小难受了。
    我是使劲呢,还是任你拿捏呢?
    思索间,对方松开手掌,哈哈一笑,迈入小院,“听说学校初创?”
    “是的领导,有一个月吧。”
    “搞出这些,花费不少资金吧?”
    “先贷款50万,然后说服乡里几个有钱人盖别墅,筹资差不多100万,最近又推广套间、自建房,总款近千万,10%定金也砸进学校建设环节。”
    “有头脑,有魄力,有能力。”
    带队领导赞叹着,在校园溜达一圈。
    浩大阵容引得所有在校学徒趴在窗口围观,就连搬运青砖的小工,也停下手中动作……
    “小顾,这些都是本地青年吧?”
    “对,不过,我们已经被列为县级校企合作模范试点工程,也在县电视台投放广告,想来很快就会吸收本县其它乡镇的待业青年,到时候传授他们一技之长,解决目前就业难的问题,进而推动本县发展。”
    “校企合作,很不错!”
    带队领导接连点头,环顾砖窑和物料集散区,“你设计的那套派出所,造价多少?”
    顾安民不假思索的说出低于外部,却又能盈利的造价,“房屋每平方280;场地采用石板,下设水稳层,每平方25;若是采用水泥,厚度十厘米,每平方15;门口报警亭单座5000;大门、基台,每米500;铁栅栏、外墙,每米200。”
    “说个良心价,咱们就谈大项目。”
    “领导,说实话,我家建筑公司规模不大,资质尚未补全,目前仅能承揽附近乡镇h县市的项目,没能力吃下大项目。”
    “哈哈,有自知之明!”
    带队领导笑呵呵的来到第一餐厅前,打量石狮子,“嚯,大青狮,威武不凡。”
    “您若喜欢,送您一对。”
    “送?那就算了,无功不受禄,多少钱,我买。”
    “二十万。”
    带队领导表情一滞,“这么贵?”
    “开过光的。”
    “迷信!”
    “那我建议您不要买,信则有,不信则无,信才有用,不信没啥卵用。”
    “嘿,照你这么说,银行全迷信?”
    “可不是么,否则他们为什么全用只吃不拉的貔貅?即便不用貔貅,也会用献钱狮、宝瓶象(太平吉祥)。”
    “有道理……”
    “不过,雕塑是造型艺术中的一种,可美化环境,增强视觉感,往往有一定的寓意和象征,也可借此表达主家的强烈愿望,就像银行,他们想赚钱,想让更多人来存钱或贷款,就摆放貔貅和献钱狮。”
    “听着也挺有道理。”
    顾安民眼看气氛逐渐活络,随意问道:“领导,您有什么愿望?”
    “国泰民安。”
    “那您需要一对华夏狮,体型跟这座大青狮差不多,金笔点睛开光,第一次见面,十万,怎么样?”
    “……”
    你怎么忽然自来熟了?
    带队领导抬脚走上阶梯,打算到餐厅瞧瞧,“小顾,说话要负责,咱华夏有狮子?况且,这种带有长鬃的狮子,明显是欧洲狮。”
    “领导,想不到您也是这方面行家。”
    顾安民微微一笑,引领众人来到第二餐厅门口,“您说对了,华夏没有狮子,即便有,也是类似老虎那种狮子,但为什么华夏自古到今,都喜欢石狮子?
    其实搞错了,古人喜欢的不是石狮子,而是狻猊。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其第五子,周穆王传,曰:'名兽使足走千里,狻猊、野马走五百里。'
    描述曰:狻猊,形似狮,排行第五,平生喜静不喜动,好坐喜烟,因此,香炉上的脚部装饰就是它。
    而脖子里的卷鬃,其实是烟雾。
    到了汉代,波斯进献狮子,晋郭璞注曰:'狻猊,狮子。亦食虎豹。'
    至此,人们开始将狻猊和狮子混谈。
    其实,宫殿岔脊,尤其天安门的十个小兽,除了垂脊顶端的骑凤仙人,后面依次排列的是,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狎鱼、獬豸、斗牛、行什。
    哪有狮子什么事?
    所以,若要说真正的镇场子神兽,其实是狻猊,寓意是勇敢、无畏、睁崃威武。
    也所以,狻猊在古时候经常用于道场门前、佛寺门前,或者官衙门前。”
    顾安民拍拍汉白玉大理石制作的狻猊,“领导,您是行家,咱缘分价,50万,开过光的。”
    “噗……”
    后方一喝水的女干警,呛得直咳嗽,迎上某人目光,心虚的后退两步,凑到同伴身边,低声道:“这家伙太能扯了。”
    带队领导脸皮抽动,闷不做声的走上台阶,进入第二餐厅,“不买,我怕你等会推出100万的石雕……言归正传,参考派出所样图,最低报价多少?”
    “建筑面积500平以内,连带装修20万,院内事物打包10万,总计30万。”
    “还是太贵,我不信十里营派出所能拿出这么多资金?”
    “领导,您若效仿十里营派出所,那咱可以谈谈另类合作。”
    “怎么说?”
    “乡镇派出所差不多都有院子,我搞工程,需要一个物料集散区域和设备存放地点。打个比方,我在a乡镇搞工程,a乡镇派出所把院子租给我,租金抵扣承建费。等我在该乡镇搞完所有项目,临近收尾的时候,剩余物料用于重建派出所,费用自然而然就降了下来,如此,能帮您节省个三四万。”
    “还能这样?”
    “嗯。”
    顾安民没多说,意思很明显,价格就这些,能不能搞,就看您有没有话语权。
    不过,李干事跑东山公安学校参加比武大赛,看来者装束,肯定是公安学校最高层,而对比另外两名白衣领导……
    极有可能是校长。
    公安学校性质特殊,校长一般由东山公安总管担任。
    考虑到年代特殊,以上应该都是兼职,其主要职务或许是带'常'字的政法总管。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男子很有可能是东山另一位副领导,管政法和安全,仅次于东山二领导。
    类似'民的名义'中,老高+小祁。
    不过,各地急于发展,着重修路,而不是形象工程和面子工程,东山派出所不可能全部重建。
    要重建的派出所,应该类似十里营派出所这种年久失修,近乎无法办公的单位。
    “小顾,咱们先尝试合作,附近五个乡镇派出所,以十里营派出所为模板,半年搞定,费用就按你说的。”
    “没问题。”
    “具体事项,让下面的人给你沟通,事成之后,咱们再谈大项目。”带队领导起身,准备离开。
    “领导,留下吃顿饭?”
    “不了,我们还有其它事。”
    ………
    车队驶离学校。
    奥迪警车中。
    “领导,您还真打算统一派出所外观?”
    “工程量太大,劳财伤民,像某些房屋没多大问题的单位,顶多刷刷漆。但人家设计出来,总得给点好处,否则还怎么激励出人才?”
    带队领导说完,打开车窗点支烟,“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嗯?”
    “听闻小李进步飞快,我暗中打量他用的擒拿手,总感觉似曾相识,尝试跟京城某个老同事打个电话,便了解到马援朝这个人。随后我又给十里营派出所打电话,想不到还真有记录,名字一样,身份号码一样。”
    “马援朝?”
    “上过南越战场,曾在京城公安学校任教官,后来因性格得罪上级,随后离开京城,环游全国。”
    “那咱挖过来?”
    “性格古怪,是个好战分子,若是能招进学校,其它地方早就开抢,可人家对所有邀请置之不理。所以,我就奇怪啊,这种人怎么会留在一个新建的培训学校,于是就跑来瞧瞧。”
    “又发现?”
    “有,这小子太能扯了!”
    “……”
    “我怀疑,马援朝被这小子忽悠,才会留在这里。”
    “……”
    “不过,还有几个人,二牛,本名牛卫国,曾在边疆独斗毛子,后来担任西南军部格斗教官,因某次任务失手,退役回家务农。胡镇山,曾在南越战役中任职侦查连作战指挥……侯四……”
    “不是吧?都在这里?”
    “或许巧合,或许他们之间认识,一个被忽悠,一串都被忽悠。”
    “……”
    “所以,我考虑在这个搞个培训基地,给这小子一点好处,让他忽悠马援朝等人,帮咱分批培养干事的格斗能力。”
    “大泽荒芜辽阔,搞个培训基地倒也合适。”
    “不,我的意思是,把事情交给培训学校,再给这小子一点好处,比如乡镇派出所重建,比如给他学校挂个牌,如此,咱就能节省一大笔建设费用。”
    “还是领导您技高一筹。”
    “慢慢来,不能让这小子察觉。”
    带队领导说完,微微一愣,凑到另一位白衣领导身边,“比赛结束后,让小李带几个同期师兄妹,来培训学校蹭吃蹭喝,顺便跟马援朝他们学习格斗技巧,然后,慢慢的增加人员……如此,食宿费、教练费什么的,也省了。”
    “领导,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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