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素兰忽然回神:“妹妹…我得带妹妹回家。”说着,宁素兰的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流,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只有我们没办法找的,赶紧回去着人来找!”
    没有了马车,大小姐宁素兰带着婢女和下仆只能徒步下山,再重新雇马车回程。满身狼狈回到家中,天色已见晚,管家见小姐如此狼狈,心道不好,赶紧上前询问。
    过了这么大半日,宁素兰早已冷静下来,掏出信物交给管家,道:“今日我和妹妹在山中遇见劫匪,二小姐被贼人推下悬崖…生死不明。你赶紧带我们家的信物去伍邑长处调集人马上山去寻。”
    管家刚转身,又被她叫住:“着人多带兵刃火把,贼人怕是还在那一带。”
    门外的宁母听到此处,忙推门进来,急道:“对外就说家中重宝失窃,万万不可让别人知道二小姐出事,不然伍家那边…...”
    “必须让伍家知道此事,”宁素兰冷静道:“若仅是死物,如何能说服邑长漏夜派人上山去寻?而且这事能瞒一时,瞒不住一世,若是我们此时说了谎,妹妹真有什么意外的话,婚约无法完成,我们怎么交代?”
    此间杂事表过不提。
    邑长听闻此事,和管家一起带着一群人连夜赶到云台山下,清晨便浩浩荡荡来到林中,顺着地上车辙的痕迹来到悬崖边。
    见到那一整排断裂的树木,均是讶然:“这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书怎成了这副模样。”
    大众人穿过那段路,来到悬崖边,低头看去,只见百丈之下是嶙峋乱石和湍急河水,悬崖之上却连半点水声也没听见。极力向下望去,却见河边散落着马车七零八落的残骸,心中便已有数,这二小姐多半是没了。
    宁家和伍家下了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尽管要下深不见底的悬崖,他们也得把二小姐带回家。
    可不知怎么,众人连日寻找了将近一个月,云台山几乎里外被翻了个遍,二小姐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悬崖下除了马车,就再也没找到别的,连片衣角都没有。或许是前些日子如同天漏了似的大雨,把一切痕迹都冲刷的一干二净。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宁家为二小姐摆的灵堂都还没撤,却又来了二小姐的消息。
    这日阳光正好,山脚下的小溪边,一素衣女子正站在那里,身旁还有一男子,只见男子眉清目秀,着一身绣着藤萝的白衣,手中一把折扇半开,墨发高束,额前些许碎发为他增加不少慵懒的风情。
    这女子眉目温柔,朱唇皓齿,面若桃花,这不就是失踪一个多月之久的宁家二小姐———宁素茹。
    “我只能送你至此了,茹儿…”二人亲昵的牵着手,白衣男子双目中的温柔好似溪水般涓涓不息。
    “妹妹!”从马车上下来的宁素兰看到眼前一幕,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
    “姐姐…”宁素茹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是二人相牵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臭丫头,你若没事怎么也不给家里传个消息,好让我们也放心,你知不知道我们还以为你已经…我当时亲眼看着你掉下悬崖,全家找了你那么久,你…”素茹看着他们相牵的手,瞬间顿住话头:“这是?”
    “我们已是夫妻。”
    “你!糊涂啊,你可是定亲之人,若是被乡事知道,你会被沉了渭水的!”宁素兰闻言急得跳脚,见二人不为所动,只好又道:“罢了罢了,我们先回家再说,让他也一起吧,你可知母亲因为你,这些天都多了多少华发。”
    素茹颔首低眉:“他不能离开云台山。”
    “为何?”
    “抱歉,我不能说。”宁素茹答道,又扭头望向白衣男子,满目不舍。
    “你去罢,不妨事。”白衣男子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融化的冰雪,温柔似水。
    宁素兰带着妹妹回到家中,心中惊疑不定,妹妹对白衣男子的身份半句都不肯透露,亦表面不愿与伍家履行婚约,作为一家之主,宁素兰可谓进退两难。
    白驹过隙,日子也归与平静,但好景不长,数月之后宁素兰发现宁素茹身子不对劲,竟是有孕在身,在妹妹苦苦哀求下,宁素兰对此事闭口不提,任由宁素茹独自生下孩子。可是这种事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终究东窗事发,二小姐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宁母终归不忍自己女儿惨死,想要把女儿和孩子送走,但是百姓和乡事早已围在家外,乡事不顾宁家上下的哀求,强行带人把宁素茹带到河边,宁素茹跪在地上,对着乡事连磕响头:“求求你们放过孩子吧,稚子何辜...…”
    乡事和邑长却一脸冷漠:“哼,他从生下来那一刻,他就是你的罪孽,这个孽种生死,自由天定,你去求求老天,让它饶了孽种性命可好。”
    宁素茹不断挣扎着祈求,可是根本没人理会她,只觉得宁素茹犯了罪,就该沉河,最终几个婆子合力捆住她的四肢,将她塞进一个笼子里,填上石头,抛入河中。
    宁母看到女儿惨死,已经哭晕过去,一个婆子端着一个木盆,木盆中稚子正睡的香甜,周围的嘈杂仿佛根本吵不醒他,宁素兰望了半晌,伸手摸了摸孩儿红红的脸蛋,落泪道:“可怜的孩子何其无辜,姨母无能,今日护不住你们母子,指望你能得老天眷顾,平平安安。”
    宁素兰宽大的袖子盖住半边木盆,悄悄的把装着宁素茹的手帕和孩子的生辰八字与几两银子的油纸包藏在襁褓下。
    很快便有两个婆子上来把宁素兰拉开,随着周围乡亲们的议论声不断,木盆入河,此时原本晴好的天忽而暗了下来,转眼狂风暴雨到来,河水忽然湍急,有几瞬,木盆几欲翻掉,看的围观百姓都惊呼不已,最终木盆摇摇晃晃的载着稚子离开人们的视野,不少人都在猜测这个孩子的生死。
    孽种生死,自有天定,短短八字会让多少无辜稚子丧命。
    宁素兰冒着瓢泼大雨站在河边许久,许多人都让这大小姐会想不开投河自尽。
    “茹儿,你若有灵,定要护他遇到好人家…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宁素茹忍不住,躲在河边抽泣起来,不过几时,她便没了妹妹,那可是她从小护到大的妹妹。
    “那与二小姐定亲的伍家呢?这下子伍家与宁家是不是就水火不容了。”
    “也不至于,只不过是退了亲事罢了,伍永从军许久,一直杳无音讯,生死亦不知,说不定这下又团聚了呢?”几个婆子躲在远处讨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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