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隐隐传来。
    伴随着父女俩说话的声音。
    陆离单手抱着玄猫,揉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想到了李饼,那只在大理寺当值的御猫。
    两者手感差不多。
    只不过,玄猫比他听话多了,给撸给抱,行为举止格外乖巧。
    “人常说, 世间最复杂的就是人心,依我看,你这小家伙恐怕心思也不少。”
    “喵呜~”
    玄猫压低声音回了一句,似乎在大脑,然后,不断用小脑袋蹭着陆离。
    还别说,他还真吃这一套。
    如此,一人一猫就这样时不时“聊”上几句, 约莫两刻钟以后, 清风眼中噙着泪,款款走了过来,说父亲要见见女婿。
    “好。”
    闻言,陆离将玄猫放下,叫它随便逛逛,别乱跑,接着便向傅天仇所在的监牢走去。
    有一说一,跟岳父在监狱最底层这种地方见面,着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当然,傅天仇在此关押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一双无神的眼睛上上下下,盯了陆离好久。
    想必心里是满意的。
    至少陆离是这么想,他对自身颜值和气质有信心。
    “咳咳。”
    虽说傅天仇提前吃了两顿饱饭,又洗漱沐浴过,但体虚如此严重,需要积年累月的调理, 才能够弥补一些元气。
    因此, 在收回视线以后,他轻咳两声,扶着狱门上的木栏,有气无力道:“听清风说,你要救我出去?”
    事实上,两人对话的时候,陆离虽然待在远处,但他听力远超凡俗,自然将他们聊了哪些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除了说些关怀、相思的话语以外,清风便只提了此事,并未谈及什么世道大变、神仙妖魔。
    “是,这样也算了结清风一桩心事。”
    说着,陆离将清风揽入怀中。
    爱护之心,溢于言表。
    “不必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傅天仇摇摇头,一副看破生死的样子,坦然道:“若是朝廷有旨意, 那便这样吧,希望我的脑袋能让皇上及时醒悟。”
    这逻辑……
    哪怕在影视剧中看到过相关场景,陆离依旧觉得无语。
    “爹!”
    清风满脸不情愿。
    对此,陆离心中也很快就有了计较,安抚道:“岳父大人再好好想想吧,此前,朝廷一直对您不闻不问,但我收到风声,多则半年,快则近期,就会有旨意下来,是祸非福。”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我会派人去劫囚车。”
    这里面的水太深,先不谈便宜岳父愿不愿相信满朝文武已死,就是解释国师其实是个即将化龙的蜈蚣精,就得用去很多时间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表明一下态度,别的东西一概不提。
    傅天仇见女婿这么说,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再拒绝。
    入狱十余年,他自知亏欠女儿太多,若是有机会,多陪陪家人也好。
    再者说,他总不能向官府检举、揭发女婿要劫囚车的事情吧?傅天仇愚忠不假,但又不是傻子。
    傻子可做不了兵部尚书。
    “唉,此事莫要再提。”
    “见清风觅得良人,我就是现在死了,也没有太多遗憾。”
    “往后你们好好过日子,早点生个一男半女……”
    絮絮叨叨许久,清风又哭又羞,她晓得,自家夫君的本事,定然能保父亲周全,就是父亲说的话,也太叫人害羞了。
    而陆离则觉得挺奇妙。
    待在另一个世界,毫不知情的父母,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儿子出去上个大学,还弄出人命来了。
    至于他本人,其实并不抗拒有个血脉延续,毕竟后顾之忧解决了,往后还能回来,假如缘分到了,有个孩子也挺好。
    几个世界经历的时间叠加起来,陆离的心理年龄,其实也不像外表那么年轻,也算是初入中年了。
    “走吧,走吧。”
    “若是有能力,去寻一寻月池,当初抄家时,她被几个忠心家仆给带走了,如今流落江湖,每次想到这里,吾心难安。”
    说到这里,傅天仇深深看了陆离这个女婿一眼,有种在说生前遗言的意思。
    “好。”
    陆离没有犹豫,保证道:“等天一亮,我就让侯府的下人去打听。”
    其实,根本不必刻意去寻。
    根据剧情发展,小姨子应该会来寻找清风,等到霜降之时,两人会带着家仆以及江湖义士去劫囚车。
    现如今,随着穿越者的出现,矛盾与冲突会提前爆发,陆离估摸着,小姨子这几天就会自己带人摸过来。
    介时,只要稍加关注,别惹出什么不好的误会即可。
    “父亲,过几天我再来看您,带些糕点过来。”
    “有这份心便够了。”傅天仇挥了挥衣袖,叹息道:“往后好好跟着孟明,在家相夫教子,勋贵门第的规矩也不少,不要惹那位河南侯生气。”
    “女儿晓得。”
    最终,在他不舍的注视下,陆离带着清风离开了。
    与此同时。
    监狱外。
    “守夜可真是个苦差事,不说容易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光是容易饿肚子这一项,就折磨人。”
    “谁叫咱命不好呢,喝点热水顶顶吧,再过一个多时辰就有馄饨摊了。”
    “行,老子要吃两碗。”
    守卒一边交谈,一边烤火。
    小师弟与汉羽道童各自牵着马,两人也在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这时,巷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身穿劲装,背负五把腰刀的武将跃下马背,不是旁人,正是昨天中午刚拜访过侯府的左千户。
    他抖了抖被水汽打湿的衣服,正准备踏入大狱,余光一瞥,看到了身穿青衣便装,腰玄桃木剑的汉羽道童。
    于是,脚步一顿。
    “法师怎么在此?”
    “这位又是?”
    视线投向王子敬。
    汉羽道童对左千户观感很好,知道他是个正直、有本事的官儿,笑着回答道:“他是崇正书院天台先生的门下弟子。”
    “我们深夜随陆公子来这边,探望他一位长辈。”
    “原来如此。”
    左千户点点头,他不是个喜欢寻根究底的人,抱拳道:“左某今夜有要事在身,往后再与两位叙旧。”
    “好,就不打扰您公干了。”
    汉羽好奇左千户行事为何如此焦急,但同样不喜欢刨根问底。
    所以,两人略作交谈,便不再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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