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随,季长风不禁眉头紧锁,眼前之人似乎像是刻意引诱他一般,竟都是走的人迹罕至之地,直到山城的某个角落,黑袍男子陡然停止了脚步。
    “阁下都跟随了这么久,还不打算现身一叙吗?”
    听到这股声音,季长风眉头皱的更深,似乎有些熟悉,而且黑袍男子并非什么青壮年,更像是一个老者。
    其声音苍劲有力,带着一股子落寞。
    “二长老?”终于,季长风有些不确定的叫出了这个称呼,曾经在扶摇宫天决殿,其开口为自己说了两句话。
    黑袍男子身子震了震,有些不可置信,他转过背,恰好季长风在这个时候现身。
    “季长风?”
    黑袍阴影下,额头上有一道极为显眼的疤痕,这道疤痕看起来是新生的,而且有道力弥漫,其头发花白,眼睛微眯,不是二长老又是谁?
    让人惊奇的是,明明季长风都已经易容,二长老还是准确叫出了他的名字。
    到了这时,季长风知道也没什么好藏拙的,幻化出原本的身形。
    故人相见,彼此心情都颇为沉重。
    季长风犹记得,明尘心透过那个扶摇宫的弟子告诫过自己,二长老是扶摇宫的叛徒,有关雪霁月中了轮回吞道蛊,就是他暗中下的手。
    而且他也说过,他和二长老会再次相遇的,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可是直到站在此人面前,季长风才觉得,这更像是一种误导。
    心眼没有觉察到二长老任何的敌意,他额头上的疤痕还有地处青冥界,光是这两点就处处透露着反常。
    季长风还记得当初光是见到种族生灵的一部分都足以碾压扶摇宫,甚至于它们之中有悟道之上的强者存在。
    二长老如果真的是扶摇宫的叛徒,头上为什么还会有疤痕?
    在那种庞然大物面前,扶摇宫中有谁有那种能力伤到二长老?这只会是在战斗中留存下来。
    总不至于二长老打开了扶摇宫的结界,促进了扶摇宫的覆灭,到最后还受到惩戒,最后流放至此吧?!
    似五长老祁仙绝那种后来叛变的,都活的那般滋润,二长老真是叛徒,不可能混的如此狼狈!
    “当日扶摇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季长风直直逼问,知道二长老可能是无辜之人后,他心中反而更加不安,这也侧面说明师父简纾云的处境更加不利。
    “这.....”二长老变得迟疑,脸色逐渐阴沉,连同保持着沉默。
    过了一会,他抬眼望向季长风,神色阴沉沉的说道“你确定要知道真相?”见季长风坚定的模样,二长老终是叹了口气“也罢!这件事你早晚都会知晓,便是告知于你吧!”
    他的眼睛似乎微微睁开了些,其中满是浑浊,透露着些许的沧桑,望向远方,陷入了追忆,“宫门之中很多人都将我遗忘,只知我我是扶摇宫二长老,甚至连我的名姓都忘记了。
    “我本是扶摇宫上任掌门厉千绝之子厉我行,同时也是明尘心的大师兄。”
    “父亲就我们两个徒弟,小师弟很聪明,天资也是奇高,短短三百年,就抵达了悟道境,尔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修至悟道后期,在这一境界上停留了数百年之久。原本我以为他会很快堪破悟道之秘,迈入之上的那个境界,却迟迟不曾踏出那一步。”
    “父亲寿终正寝之前,将掌门之位交予了小师弟,他知道我素无大志,也没有强行让我接任。”
    “却是将我叫到了一旁,嘱咐了一番话:尘心这孩子虽是我一手带大,但终归是捡来的,纵然天资奇高,却不知根知底,而且我观他心机颇为深沉,始终无法放心。你却是我的孩子,我知你秉性纯良,亘古之地,人族势微,有如危卵,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扶摇宫是数代人的心血,也是一处净土,为父希望你能好好守护这里。”
    “也许是这些年,扶摇宫太过于太平,我忘记了这段告诫,也逐渐放下了对小师弟的戒备,不曾想终究是害了整个扶摇宫。”
    “他竟然为了更好的迈入悟道之上,伙同诸多种族,破开护宫大阵,血洗了整个扶摇宫!”
    “护宫大阵倘若存在着,哪怕是悟道之上来了,也很难破开,这也是扶摇宫能屹立多年的原因。”
    “但是小师弟这些年步步为营,处心积虑,虏获了雪霁月的芳心,蒙骗了所有人,更是游说了了祁仙绝和六长老,这才让护宫大阵支离破碎。”
    说到这,二长老厉我行的眼中,满是悔恨,眼中像是有浊泪渗透而出。
    到了这一刻,季长风完全相信了他说的话,如此声情并茂,而且种种迹象表明,二长老不应该是扶摇宫的奸细。
    只是没有想到,原来明尘心才是毁灭扶摇宫的罪魁祸首,想到这,季长风脸色不禁骤变,“那我师父怎么样了?”
    “很不好,一整只手都没了。”
    季长风楞在了原地,一整只手没了?这种肯定不是普通意义的没,到了悟道境已经有断肢重生的本事,一定是受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很快,厉我行就为季长风揭发了当日惨象,原来明尘心的修为已经抵达化境,虽然同样是悟道境,可是无限接近悟道之上,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加之明尘心是突然出手,造成的后果就是三长老殒命,他额头上出现了那道疤痕,雪霁月重伤,简纾云失去了一条手臂。
    厉我行说,要不是当日恰好众人集结在一起,他那一张上任宫主留下的保命符箓也不会救下一部分人,不过这个符箓是不定向传送,谁也不知道会传到哪里。
    在时空乱流中,大家分散了,在山城的也只有二长老厉我行。
    也是知道了为什么厉我行会拍卖简纾云的飞剑。
    这把飞剑是简纾云遗落,放在身上许久,迟迟找人无果,离苍界又是路途迢迢,恰好来到一处人族可以出没的地方,换些丹药灵石,比较实际一些。
    对此,季长风无力反驳。
    对于背负血海深仇的人来说,会变得精细起来,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而且要不是二长老拍卖清幽剑,他也无法找到他,冥冥之中,似有注定。
    “二长老,现在可有什么打算?”略微思索,季长风出声询问。
    他乡遇故人,正好天下第一楼又缺人手,季长风想到了暂时招揽厉我行。
    “暂时没什么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厉我行眼神黯淡,有些落寞,季长风的出现,勾起了他太多不愿想起的回忆。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瞪大了眼睛“长风,你在没有一定实力之前,万万不可回到苍界!”
    看出季长风疑惑的神情,厉我行很快解释,“你是神体的事情,小师弟已是知晓,其实扶摇宫覆灭的真相,有你一部分原因,那些种族生灵已经把你列为了头等目标,欲杀之而后快,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能逃离扶摇宫的,但是出来了,最好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回去。”
    厉我行讲的很郑重,季长风也感觉到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心。
    厉我行虽说看上去显得痴愚,实际上很聪明,知道季长风来到这里也是机缘巧合,中间牵扯的东西很多,他没有细问,季长风也没有明说,大家心照不宣。
    蓦然,季长风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联想了很多。
    没想到明尘心竟然是如此之人,对自己倒是没有杀心,却是做了顺水人情,将自己的一些秘密告知了那些种族生灵。
    这一招借刀杀人端是巧妙无比,甚至要不是心眼能力,还要被其故意遗留的死士给诓骗。
    真是好心机!
    面对这种机关算尽,不显山露水的敌人,最是棘手。关键似乎对方掌握某种手段,可以事先知道一些事情的走向,这可能会让他有能趋吉避凶的本事,想到这,季长风的心中像是压下了一座大山。
    师父简纾云现在生死未卜,还缺了一条手臂,明尘心再见时,估计已是悟道之上,还有那些覆灭扶摇宫种族生灵的背后势力,一件件,一桩桩,让他胸口闷得慌。
    所幸季长风经过许多大风大浪,很快镇定下来,想到了之前的谈话,邀请道“我在山城开了一家酒楼,名为天下第一楼,如果二长老不嫌弃,可以屈尊在我那且留下。”
    “天下第一楼是你开的?”厉我行有些惊诧,显然也是听说了天下第一楼的威名。
    “没错!”
    “那好吧!”
    刹那间,季长风嘴角上扬,眼光一寒,沉声道“二长老先去我那,我这里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到酒楼后,对着一只金黄小鸟报出我的名字,自然会有人接待你。”
    提及的小鸟,自然是蓝电灵鸟小懒。
    “好!你自己且小心。”厉我行震惊的看着季长风,感受到他凝练的气息,下意识的呼吸一滞。
    本来他想说留下,看能不能帮上忙,毕竟自己是悟道境强者,可是季长风的气息让他硬生生的收回了这番话,这个几年不曾见的后生,竟是令他都生出了忌惮!
    这几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
    厉我行走后,季长风再度恢复了易容时的面容。
    感受到那股摸寻的气息,再度邪邪一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就是不看,季长风也知道此人是谁,定是秦家老祖秦泰木无疑。
    此人早就觊觎自己,气息一直试图锁定。
    所幸这个地方地理位置偏僻,布置下遮天幕掩纱,季长风瞬间出现在了秦泰木面前。
    阴恻恻一笑,“阁下是否在找我?”
    秦泰木不禁愣了愣,看到季长风出现,整个人抑制不住的狂喜,像是看到主动送上门的猎物。
    “小兄弟,拍卖会一别,我感觉与你颇为投缘,不知有没有兴趣去我秦家一叙?”
    秦泰木这样说不过是客套话,他已经悄然积蓄力量,意图一击必杀?!
    感受到浓烈的杀意,季长风笑得越发森然。
    与悟道后期强者一战,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同时,这种级别的力量会引发大震动,就算有遮天幕掩纱,届时力量倾泻,都会生出变故。
    必须速战速决!
    这么想着,季长风已经祭出了最强手段,阖上双眼,开启了睡梦神体。
    悟道境强者并不是那么好对决的,尤其是这个境界的后期强者,道则凝实,连神通断道收效都微乎其微。
    诸多手段一同祭起,包括最近领悟的自然之力。
    睡梦神体在季长风迈入神通境已经不像之前那般不可控制。
    成了可控状态,不过季长风依旧闭着眼,对四周的一切了如指掌。
    诸多极法施展,源源不断的灵气补充了他流失的法力,一个小时之后,望着秦泰木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屈指弹出三生不灭炎,将他身上的宝物收入囊中后,已是将其焚烧成灰烬。
    这个秦家老祖,到死也想不通,一只待宰的羔羊为什么会比豺狼虎豹还要凶猛。
    他自己反倒成了羊入虎口的那只羊。
    撤去遮天幕掩纱,季长风的脸上并没有因为胜利而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吐了口浊气,有股说不出的凝重。
    他现在的实力面对悟道后期强者,还是显得捉襟见肘,秦泰木要不是起了轻敌的心思,他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将其斩杀。
    随着境界的提升,越来越能感受到高境界对低境界的压制力。
    同时季长风发现,睡梦神体带给他的增益似乎还在发生着变化,这个体质还有许多值得开发的地方。
    现在潜在的威胁已经清除,自然是回天下第一楼好好整理一番。
    此次出来,所获属实颇丰。
    回到天下第一楼,一切如常,生意还是像往常一样爆满,外面还站了几排如龙的队伍。
    酒楼大家此刻都在忙碌。
    变回了原来的面目,从闭关之地出来,询问了一番二长老栖身之地,季长风便是来到了酒楼五楼,天字八号包间。
    此刻二长老正在大块朵颐,吃的极其专注。
    季长风满脑门子黑线,怎么也想不到小懒会安排二长老在这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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