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俊娇和姚万旦在公社民政助理员史照盛那里领取了结婚证。半个月后,两人在公社医院食堂举办喜酒,向世俗宣告,一个新的社会细胞从此诞生,他们已经组成一个新的家庭,成为普普通通合法夫妻中的一员。
    这是寒江农村最普遍最传统的婚礼宴席。一对新人满脸笑容地站在医院食堂的门口,迎接着一个个的来宾。
    钟国正一眼就看见姚万旦的三个女儿,也都站在食堂门口,笑不露齿地迎接着来客。
    钟国正把一个红包交给李俊娇后,握着姚万旦的手祝福道,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然后对姚晓梅、姚晓芳问道:“你们哄么时候回来的?”
    姚晓梅和姚晓芳答道:“昨天回来的。”
    钟国正就半开玩笑地说:“你们两个人这么保密啊,生怕我去接你们?”
    李俊娇听到钟国正和她们几个人的对话,心里一酸一喜的。酸的是,钟国正果然和她们三人混熟了;喜的是,钟国正和她们混熟后,自然会让姚万旦得到“报复”的。
    姚万旦看到钟国正和自己三个女儿的熟悉程度,心里既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如果三个女儿中的一个能够嫁给他,和他成为夫妻,自然是最好的归宿;担忧的是,万一钟国正只是为了报复自己夺爱之恨,那就惨了。
    钟国正和易大伟、艾旺骁、刘有成等公社干部坐在一桌。这些人坐在一起,总有讲不完的故事和笑话。
    易大伟是书记,在公社这里,永远都是话语权的主导者。
    他见酒席还没有开始,就对大家说,今天是来喝喜酒,我们每个人都要讲一个与喜字相关的故事,讲不出的奖励酒一碗。于是,他带头讲了一个少女题联得佳偶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姓张的举子进京赶考。路过一小山庄,当他抄小路走田埂时,碰到一个娇小貌美的女崽,被挡住了去路。田埂狭窄,只能行走一人,张生赶考心切,求女崽后退,让他走过田埂。”
    “可任凭张生苦苦哀求,女崽就是不肯让路。原来女崽看到张生虽然衣衫破旧,却是一表人才,不免有爱慕之心。”
    “女崽有意试试张生的文才,就对他说,要我让路可以,但有个条件,我们来对对子,决定输赢。我出一上联,你对上了,就让你先过,对不上,就请你后退。”
    “张生无奈,只好答应了女崽的要求。于是,女崽就出了一个上联:青鞋绣菊,朝朝滴露,蕾不开。”
    “张生赶路心切,不管哪么冥思苦想,也没有想出好的句子出来,只好一再请求女崽,等他赶考回来时再对,并许下诺言,如果考中了,一定讨她为老婆。”
    “那女崽听张生这么说,就让张生赴考去了。张生进京考中了进士,面君殿试时,皇上题联求对。联文是:白扇画梅,日日随风,枝不发。”
    “张生听了,突然想起少女出的上联,马上答道:青鞋绣菊,朝朝滴露,蕾不开。皇上大悦,钦点张生为状元。张生高中,衣锦怀乡后,把少女讨为老婆。”
    艾旺骁接着说了一个出字求婚的故事。
    他说:“明朝年间,河南有一位才子叫文必正,想向天官霍荣的女崽求婚。他在霍府的客厅里,看到厅堂内各种陈设考究精致,就对霍荣说,大人的厅堂琳琅满目,古朴典雅。但似乎还缺一个字,此字能起到烘云托月的作用。”
    “霍荣忙问是何字。文必正不慌不忙地卖了一个关子,说,初下江南不用刀,大朝江山没人保。中原危难无心座,思念君王把心操。”
    “霍荣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一个‘福’字。‘初不要刀’,取衣旁;‘大不要人’,取一横;‘中不要心’,取口旁;最后一句是田字。”
    “霍荣看他才思过人,心下就有几分喜欢,邀文必正常来做客。后来,文必正果然求婚成功。”
    刘有成说:“你们两位领导的故事讲是讲得好,但就是太正统了,缺乏可笑的元素。”
    他停了停说道:“我讲一个求婚的故事。说的是旧社会一个地主家的女崽,到十八岁时长成了远近闻名的一朵花。”
    “这个时候,就有很多的媒婆到地主家去说媒。地主突发奇想,决定公开招亲,不论家庭贫富,都可以参加竞争,每三个人一组,由地主当场对每个男的进行考察,决定人选。方圆十里的年轻人闻讯而动,纷纷赶到地主家里来,决定一赌运气。”
    “第一个进来的是一个大地主家里的儿子,他家庭特别的富有,人又长得很标致。他进门后就对地主说,我家里很富裕,人又长得很有样子,我和你女崽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再也没有这么般配的了。”
    “第二个进来的也是一个地主之家的公子哥儿。虽然家里没有第一个那么富有,但他很有才华,听了第一个进来的男人讲话后,就说,家里富有总有一天会坐吃山空,男人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关键是自己要有本事,我已经考取秀才,马上就要考举人了,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你家小姐只要嫁给了我,就有享不完的福!”
    “第三个进来的是地主家的长工。他抱了抱拳说,老爷,我哄么都没有,但是,你家里的仓库里有我种的谷子,你家小姐的肚子里有我播的种子,你说,小姐该不该加给我?”
    “地主气得七窍生烟,指着这个长工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叫人把你抓进官府去!大家一听都跑了,一传十,十传百,再也没人来上门提亲了。地主只好把小姐嫁给了长工。”
    大家笑得前仰后翻。这时,喜酒开始了。
    钟国正的心情却渐渐地沉重起来,开席后,一点喝酒的兴趣都没有了。看着李俊娇和姚万旦高兴的表情,他如鱼梗喉。等李俊娇和姚万旦敬酒后,他说了一句出去“方便”一下,就悄悄地走了。
    回到间子里,他郁闷地躺在床上,脑袋里一片空白。这时,轻轻敲门的声音传了进来。他打开门一看,见是姚晓兰,迅即问道:“你哪么来了?你吃完了?”
    姚晓兰嘻嘻地说道:“我看见你出去后,好久都没有进来,就晓得你肯定是回公社来了。”
    钟国正故意板起脸孔教训她:“你爸爸结婚,你不在那里呆着,你就不怕你老爸新妈不高兴吗?”
    姚晓兰一把抱住他,说:“我才不管他们呢,我又不会和他们过一辈子!就想和你呆在一起。只要你对我好,我一辈子都跟着你,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钟国正心里顿时云开雾散,来了性趣,把姚晓兰抱到了床上。顿时,他的头脑中就像放电影似的,呈现出姚万旦和李俊娇的镜头,心里顿时生初一种莫名其妙的仇恨,在心中狠狠地说,你抢我的女朋友做老婆,我就拿你的女崽做老婆!半个多小时后,门被别人敲响了,而且越敲越响,大有一种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谁怕谁的情景。
    敲门人见里面没有反应,就在外面叫起钟国正来:“钟同志,钟同志,我是柳何英,你在不在家里啊?”
    钟国正一听是柳何英的声音后,一边穿衣服,一边懒散的答道:“在,在,柳同志,我睡着了,你有哄么事情吗?”
    柳何英在外面说道:“有个叫钟国华的同志,说是你的哥哥,从县里打电话来,要你马上赶到县委招待所,去找他。”
    钟国正听说是钟国华打电话来,就赶紧用被子把姚晓兰盖好,然后打开门问柳何英:“他哄么时候打电话过来的?”
    柳何英说道:“就在你们到姚院长那里去吃喜酒的时候。大电弧来的人说,要你无论哄么时候,都一定要在今天赶到县委招待所去,他在那里等着你。”
    钟国正感激地说:“谢谢你了,柳同志。”
    冬天的天气黑得早。从大历县公社赶到县城,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了,天已经完全黑了。
    钟国正见天气已黑,就在车站门口吃了一碗饭后,才往招待所走去。走到招待所,他才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问柳何英钟国华住的间子,不晓得到哪个间子去找钟国华,只好找到登记台问。服务员查了一下后说,没有钟国华这个人。
    钟国正自言自语地说:“不可能吧?是他打电话给我的,要我无论如何,都要在今天赶到县委招待所,来找他的啊。”
    服务员见钟国正长得有模有样,像是一个有工作的人,就问他:“你找的钟国华,是从哪里来的?红么时候来的?”
    钟国正答道:“他在省委办公厅工作。估计不是今天,就是昨天来我们这里的。”
    服务员一听,马上问他:“是省委办公厅的?那他是不是和省委领导一起来的?你到六号楼去找找,那里住的都是一些领导,去看看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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