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囊都收拾好了,一连被推迟三日,任谁的心情都不会怎么样。就像是晚点的飞机,一个小时能忍,两个小时也勉强,晚点个三天就说不过去了吧?
    郁闷的池汐晚餐多吃了一碗饭,饭后就被人赶着出来消食,她想着几个男人也都折腾了几天,也就没叫谁陪着,巧的很,这一消食,就消出了问题。
    一个大问题。
    她在看到顾亦尘的时候其实并不感到震惊,毕竟推迟行程这种事于谁而言都没有好处,除了他。
    她有猜到以顾亦尘现在这个皇后的身份,想要安排人做些什么暂缓行程的事情太容易了,只是这种小事,她着实找不到证据。
    也没必要找什么证据,毕竟她早晚会回京城。
    只是,他这人着实是奇怪的很。不想被废大可以直接来找她来谈,虽然她不会同意就是了。可是用这种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把戏,实在是让人猜不到他的意图。
    且,他单留着这一个皇后的位子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还以为能凭着这个能重振顾家吗?
    “你特意来找朕的?”池汐挺直腰板,看着顾亦尘向自己的方向走来时板着脸询问。
    顾亦尘走到她面前站定,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池汐说不上来。
    顾亦尘轻轻“嗯”了一声。
    池汐舔了舔后槽牙,眯着眼睛道,“那就在这说吧。”
    顾亦尘顿了顿,眼神似乎有些飘,却没有了往日里阴沉的模样。长身玉立的人站在少女面前,慢慢又吐出几个字,“没事。”
    “……”
    池汐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可是在开口时还是染上了不少火药味,“没事你搁这说屁呢?”
    顾亦尘一动不动的低垂着头,视线大概是聚焦在了小姑娘的绣花鞋上,“嗯。”
    “……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
    “嗯。”
    嗯你妈了个巴巴!
    池汐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就连天灵盖它自己或许也没想到能被几个没有任何含义的“嗯”字气成这个模样,池汐火大的很,差点冲上前去就是一个嘴巴子。
    池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维持了自己良好的教养,“没事就请你滚。”
    顾亦尘的嘴唇动了动,“……有事。”
    “……”
    呼……不能气……不能气……和他生气不值得……
    然而池汐骂人的话就在嘴边,马上就要忍不住脱口而出的时候,那人忽然前进了一步,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的,伸出双臂抱住了她。
    池汐愣住了。
    男人有力的手臂把她收进怀中,宽大的手掌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腰后,她的头被埋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甚至没有办法抬头看他的表情。
    说内心没有半点波澜定然是假的,她等这个拥抱等的又岂止是短短几年。
    可是就像突然给一个吃了一辈子苦的人一块糖,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的时候都会觉得格外不适应,甚至还要怀疑那糖里面是不是藏着刀片,会把唇舌割的血肉模糊。
    但随着那个拥抱而来的,还有男人身上浓重的酒气。
    池汐愣了许久,也就这么被抱了许久,她犹豫着,到底还是没能推开他,只是皱着眉问了一句,“你喝酒了?”
    “嗯。”
    “你喝醉了吧?”
    “没醉。”
    还能利索的答话,看来……确实没醉?
    “那你起开。”
    “……不。”
    “?”池汐挣了挣,可是这人像是中了什么咒,反而把她抱的更紧,顾亦尘身上的味道混着酒精味钻入鼻腔,熏的她有些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这是喝了多少?
    在她那么长的记忆之中,也不记得顾亦尘什么时候喝过酒,大多数时间,他都更倾向于饮茶,所以对于他的酒量,池汐自己也不甚清楚。
    关键是这人不撒手,她就像是被人家搂进怀里的泰迪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干发呆。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她有点不耐烦的踢了踢腿,“要是出于让我不废后的目的,你还是别忙活了——朕还没那么丢人,被人抱一下就改变主意。”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个含义不清的“嗯”字。
    要了命了。
    总不能真的一直在这站着,万一被容羽什么的看到又会是一个大问题,池汐咬着牙,“回屋谈?”
    “嗯。”
    池汐有理由怀疑这人喝多之后只会说“嗯”这一个字。
    可是他答应是答应了,人却像是一块橡皮糖一样黏在了池汐身上,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池汐没辙,干脆喊了周围一圈的丫头婆子,合伙把人半托半拽的拉进房间,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屋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这还哪是她那个意气风发气宇轩昂的夫君啊。
    这分明是小孩子吃不到糖时撒泼打滚的招数。
    到了房间和在外面也没什么区别,池汐被憋闷的厉害,愣是从男人的肩膀上弹出一个小脑袋来大口的呼吸,可下一秒又被人按了回去。
    池汐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气还是无语,或许是气的狠了自然就无语了,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放开我,要不然我现在就下旨废后。”
    抱住她的两条胳膊像是输对了密码一样缓缓打开,顾亦尘站在那里,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竟然有点……
    可怜?
    这个词一冒出来,池汐自己都先一阵恶寒,怎么也没法把它和自己当年相中的那个夫君联系起来,她气不打一处来,“你喝了多少?”
    男人乖乖伸出三根手指,“两坛。”
    还以为是三杯的池汐无语的瞪着眼睛,“……那你也挺能喝。”
    “嗯。”
    “嗯嗯嗯,你就知道嗯。”
    “……嗯。”
    行吧,这人醉了都这么不可爱。”你来找我就是打算来耍赖的?”池汐一屁股坐到床上,颇为烦躁的眯了眯眼睛。
    “……我没耍赖。”Ⓓαмèī.ī℉ⓞ┆(danmei.info)
    “这醉的还不轻呢。”
    “我没醉。”
    “……好好好你没醉,”池汐敷衍的嗯了两声,“所以你来找我干什么?”
    “……”
    好家伙,又不说话了。
    池汐气的要命,当真想要一锤子砸死这个闷葫芦。她重来了那么多遍,每一次这人都什么也不说,也不知道他那个嘴长来是做什么用。
    就在池汐以为她今天是铁定问不出什么来的时候,那闷葫芦竟然吭了声。且不吭则已一吭惊人,差点让池汐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来求你。”
    “……求我什么?”
    那一刻顾亦尘的眼睛忽然变得深邃起来,一双眸深不见底,却少见的带着点落寞,“可不可以……不要回京?”
    “为什么?”
    “不想你废后。”
    这是池汐第一次,终于等到了一直在等的那个答案,可是似乎,她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
    或许时间的确可以让执念变的清淡,终于在听到那个答案时,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如果我说不能呢?”
    顾亦尘的那一双眼轻轻闭上,许久,三个轻轻的气音小心的从他的双唇中飘了出来。
    声音很淡,但池汐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我错了。”
    顾亦尘说,他错了。这大概比公鸡下蛋还要惊悚,可是更惊悚的是这公鸡下的这个蛋还是个双黄蛋。
    “对不起。”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灯台上烛火的影影绰绰。
    池汐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连胸腔中的沉闷感都越发凝重,“你知道,有些事不是你一句对不起,我一句没关系就可以解决的。”
    “所以,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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