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池汐冷着神色回过头,声音已经带了点怒意,“为何不让我去?”
    容羽只是笑,琥珀色的眸子深深浅浅,“陛下别急啊。他在气头上,陛下此时去说些什么,岂不是火上浇油?”
    “可这事不是我做的,我……”
    男人轻轻掐了一下女孩腰腹上的软肉,愣是把人带回到了自己怀中,“陛下明日再去,他定然已经冷静下来,彼时再解释,岂不是更好?”
    “……”池汐有点犹豫的停下动作,不太确定的看了眼窗外。顾亦尘的背影单薄瘦削,风把他的外衣灌满,看起来萧索又孤独。
    “陛下,有些事解释的太快,反而像是假的。”容羽轻笑,一双漂亮的手却不老实的掀起少女刚穿上没多久的内衫,“有些人死了便是死了,既然不能复生,何苦要让他们烦着自己?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陛下……”
    面对容羽那张脸,她从来都没办法拒绝。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说出那样的字眼来,本身就带着吸引力。池汐犹豫再三,到底是没骨气的软下了身子,又是一番欢爱。
    这边,顾亦尘方回到自己的住处没多久,就被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那人执着一柄剑,剑尖上还稀稀落落的滴着血,在冷白的月光下格外刺眼。
    来人眯了眯眼睛,带着嘲意挑起一抹笑来,“啧,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那个,成了孤儿的顾家余孽吗?”
    顾亦尘平复了一下自己几乎要爆发出来的沉重情绪,那些沸腾的翻滚的愤怒,几乎要将他拖到深渊中去,他能察觉到满溢而出的暴躁感,似乎是要促使他毁灭所有的一切。他甚至第一次萌生出了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想法,恨不得把周遭的一切都焚烧干净。
    反正他早就身处炼狱之中了。
    他双手紧握成拳,“滚开。”
    “哈,和你那个爹一样嘴臭,”那人迎着月光而立,皎洁无暇的净白月光中,依稀能看见他眉骨上的一条疤痕,显得整个人都凶煞起来,唯独一双眼睛嘲弄的意味分明,身上还带着清晰的血腥味,“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话音未落,那人手中的剑便一跃而起,直直指向了他!速度之快,甚至能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带着利刃划破空气的嗡鸣。
    顾亦尘一惊,幸亏他会上一些拳脚功夫,反应极快的向身侧一躲,那剑刃便劈开了原本在他身后的桌板。
    “你疯了?!”顾亦尘凝眉质问到,“谁给你的资格跟我动手?你当师父是死的不成?”
    “还能是谁给的资格,”那人的笑意越发猖狂,“当然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皇帝啊,说起来还要多亏她,要不是她帮忙,暗渊阁怎么可能这么快交到我手里……”
    “……”
    “啧啧啧,不敢相信?你这表情,可不够精彩啊。”
    “她是……怎么说的?”
    “顾家余孽,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这四个字像是按下了某种开关,所有的故事忽然变成了一片漆黑,刚才面前那染着血色的画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片黑暗。
    这是……故事结束了吗?
    池汐茫然的环望四周,可是除了自己的身体之外再无其它,像是虚空中缔造出来的某个世界,空气里面却无处不弥漫着沉重的因子,让人心烦。
    什么意思?明明一切都还没结束。原主呢?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一切的故事都定格在了这里?
    只是似乎心底隐隐冒出一个答案来,是因为,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之前每一次故事的截停点都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就停在这里该多好。哪怕他们的关系已经没有办法挽回,可起码不会让自己伤的更重。
    “真的想要继续看下去吗?”
    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悄然响起,池汐茫然的回过身去,视野所及依旧一片黑色。
    “谁?”她茫然的问。只是她并不觉得害怕,似乎是笃定不会有人来伤害她,这样的感觉很是熟悉,可是无论她怎么想,都像是隔了一层纱,她能隐隐约约摸出一个轮廓,却抓不住虚无缥缈的真实感。
    “你只需要回答就好了。还想继续看下去吗?”
    茫然的少女眨了几下眼睛,可是到底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想。”
    那声音于是又叹息着响起,似乎是长辈对小辈无底线的纵容,“你还真是……每次都这样倔。”
    “每次?”
    她的问句还没说出口,世界忽然就又闯进了颜色,像是上了颜色的水墨画一点一点在视野内展开,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勾勒出几个灵活的身影。
    她看见顾亦尘在椅子上一直坐到了天明,却在日光刚要射进来的时候一把扯下了那个从来没送出手去的玉佩,啪的一声摔倒了地上。瓷白的玉石四分五裂,再也拼不回去。
    她看见那黑衣人不知怎么出现在了池洋的身边,摘下面罩后一张脸邪佞可憎,“你确定,这样说他就会信?”
    “谁知道呢?他一向挺聪明的,可惜啊,涉及到我二姐的事情脑子就不够用。我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你我且静静看着吧。”
    “啧,三殿下这招,倒也是够损呐。”
    少女盈盈一笑,“怎么比得上小阁主您心狠手辣,说杀就杀了人家一大家,昔日的同门情谊都能不顾。”
    池汐已经懂了。那黑衣人是暗渊阁阁主,也就是顾亦尘他师父的儿子,年纪上比顾亦尘大了几岁,或许是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师弟心怀不满,又或许是涉及到未来暗渊阁势力的继承,再或者二人早有了什么结下的梁子,为了权欲二字,和池洋狼狈为奸。
    权之一字,总有不少人将它看的比情还重要。池洋如此,那黑衣人也如此,其实池汐本人,有何尝不是呢。
    池汐唏嘘不已,却万万没想到更令她震惊的还在后面。
    “事情就是这样,陛下,池洋和那男子借送饭食的由头聊了许久,具体内容臣不方便站的太近,没听清。”
    女孩的眸子在茶水上微微一停,语气淡然自若,“朕知道了。且继续观察着吧,有什么动向及时禀报,切莫打草惊蛇。”
    “是。”Ⓓαⓝмèī.īⓝ℉ⓞ┆(danmei.info)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是三年。又或者说这三年的时间里,顾亦尘和她的交流实在少之又少,以至于那段回忆也就变得无关紧要,模糊的景象飞速在眼前掠过,最后定格在了苏陌的身上。
    同样是黑衣人,袖口上带着清浅的月牙标,冷冰冰的把什么东西扔到了苏陌面前。
    “拿着,这是栯川花毒,给她服下就可。”
    可是不久后,就有人把所有的一切如实告诉了池汐。
    池洋大概这辈子都没想到,她费尽心思费时费力设下的一环又一环局,早在一开始就被人看了个透彻,那些所谓的计谋都成了彻彻底底的笑话。
    原主的确是个聪明的人。
    池汐听着陆青野给她禀报这些的时候,还正在浇花。清清凉凉的水滴湿润了漂亮的花瓣,漫不经心的多问了一句,“又是暗渊阁。我记得你也是暗渊阁出来的?”
    “陛下,臣和他们不同,”小侍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臣这一批虽然是暗渊阁培养出来的,却已经被明码标价当成商品卖进了朝廷,没有从属关系,只听命于陛下。”
    池汐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摆弄着娇弱的花瓣,“顾亦尘那边呢?池洋有没有再找过他?”
    “未曾。”
    女孩浇花的手便微微一顿,“那那个什么栯川花毒的事情,他现在还不知道?”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知。”
    池汐终于放下了水壶,旁边的人连忙递上手绢来给她净手,白嫩的指尖在浅粉色的手帕上拭了一下,“那就想办法让他知道。”池汐看着陆青野明显愣住的模样,轻轻强调,“做的隐蔽些,争取让他的人以为是他们主动发现的,有人要杀我。”
    有人要弑君。
    这次是真的了,不再像之前那两次的自导自演。
    或许民间传说不无道理,狼来了的故事也不知道能教育到多少人,若是那人还能相信一次,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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